香菱的那些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可卿便已迫不及待的拉着林思衡出门,坐着马车往东府去了,只留下香菱和宝珠瑞珠,暂且留在这桃花院里头作几天伴。
回到东府,一路遇见的下人,或许是没人敢细瞧的缘故,果然都并不曾觉得“香菱”有什么不同,可卿也渐渐放下心来。
正一同回了内院书房,又见晴雯找来,见香菱又在里头,眉头一皱,吃醋道:
“香菱,爷在书房里头忙活正事,你又来缠着。”
可卿眨眨眼睛,听着晴雯这熟识的语气,又观量她这水蛇腰,细长腿儿,通身的灵巧妖娆,便知这又是一个大丫鬟了,不知该如何应答,便只是笑笑不吭声。
晴雯见她不搭理,轻哼一声,倒也未曾多想,香菱本来话就不多。林思衡笑着揽过晴雯,往她腰上挠了挠,取笑道:
“这又是打翻了哪儿的小醋坛子?酸味儿隔着几里路都闻见了。莫不是因为我今儿待香菱出门,没有带你?”
晴雯软弱无力的挣扎两下,见林思衡不肯放,便也随他去了,小声嘟囔一句:
“才没有。爷就是偏心~”
林思衡笑着哄了一番,手脚上一通揉捏亲近,晴雯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诚实的很,很快便又被玩的高兴起来。
眼看着林思衡动作愈发过分,就要伸进去衣服里头,晴雯却像是陡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忙把林思衡的手一按,两腿一绞,推阻道:
“爷,爷先别闹,有正事呢~”
“什么正事?哄咱们家好晴雯高兴就是正事,不然回头要是不搭理我了可怎么得了?”
说罢手上便有动作起来,晴雯身子一颤,差点便软了,好在心中要当个好丫鬟的信念还是保住了她一丝清明,没有任他“欺辱”,红着小脸儿赶忙劝道:
“爷,爷先...先等等...真有事呢,外头来了客人,先前来过的,叫贾雨村,爷可要见见?”
以林思衡如今的权位,每日想要来拜见的官员小吏,将校士子数目其实不少,但大多时候,若没个正事,也只是让祥子代为回个礼数便罢了,若真个个去见,那也不用做些别的了。
然而贾雨村如今已是四品御史,督察院里座次靠前的人物,地位正经不能算低了,祥子出面那显然就不太够,况且林思衡大体上也知道贾雨村来此是为了什么。
啧了一声,故作不情愿的将手从晴雯衣裙里头抽出来,哄得这丫头满心欢喜,叹道:
“这倒不好不见,那就罢了,饶你这小丫头一回,请他去偏厅稍坐。”
晴雯忙应了一声,从林思衡怀里起身,整理好衣裳,便出去吩咐传话。
可卿见没了好戏看,她也不欲去随林思衡去见什么官员,便摇着林思衡胳膊娇声道:
“那可卿便也不打扰叔叔忙正事,想四下走走,等叔叔忙完了,只要唤一声,可卿再来伺候。”
林思衡自由得她去,及至偏厅,贾雨村已然在座,绿衣沏了茶招待着,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雨村见他进来,忙起身拱手施礼:
“下官冒昧叨扰,万望伯爷海涵一二,失礼失礼。”
林思衡笑呵呵的在主座坐下,摆手道:
“诶,贾大人为国朝重臣,今日登门,敝府蓬荜生辉,何况你我又是故交,贾大人何必客气,不知是有何指教?”
雨村忙道:
“岂敢言指教,贸然干渎贵府,下官已惭愧至极,只是事出突然,也只得如此...想伯爷昔日南下河南平叛,长驱直入,转战数千里,涤荡妖氛,救庶民于水火,更何止于千万。
其间风范威仪,下官如今思来,尤觉叹服。百姓更是交口称赞,不忍相离...
实不相瞒,只因下官接到一桩案子,倒与河南之事有些牵扯,下官思来想去,这满朝文武,也只有伯爷通识雅睿,兼晓文武,又深谙河南之民情,故冒昧上询,敢祈俯垂清诲,俾开茅塞。”
林思衡微微一笑,手指搭着扶手,饶有兴致的问道:
“贾大人既亲自登门,倘有垂问,在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在下也只在河南数月而已,如今又离中原已久,尚不知有何事,只怕在下见识短浅,要令贾大人失望。”
雨村客气道:
“岂敢岂敢...只因去年冬,天气极寒,中原数州大雪不止,三月里黄河又起了桃花汛,冲垮了一处河口,蔓延州府,涂炭生灵,使人不忍卒闻。
听闻伯爷在河南多设工坊,广施救济,如此善举,岂不叫人拍节称赞?
虽有一二个糊涂官吏,冒言弹劾,言及伯爷别有居心,下官有幸与伯爷早识,岂不知伯爷品性之高洁,怎能容此等小人污蔑,已斗胆代为处置了...”
林思衡面色一正:
“哟,不想竟有此事,这真多谢贾大人美意...”
“哪里哪里...自上月河道总督报了凌汛和决堤之事,陛下便下旨免除杂税,改作河工徭役,春税也减免一半...。”
贾雨村点到即止,一语带过,又说起另一桩事情来:
“此举本是今上仁爱万民之故,只是前些日子听闻,或有地方官吏,欺上瞒下,曲解圣意,不但杂税不曾减免,反借徭役之事,苛勒黎民,惹得民怨沸腾...
钱大人先闻此信,已然震怒,声称要言明于圣前,此本为下官分内之事,却不能早察,有负圣恩,实在惭愧。
想伯爷在河南声望隆厚,通晓下情,不知...可知此事?下官惶恐,倘蒙不弃,愿求伯爷片言相告,点破迷津,则于下官而言,恩同再造矣。”
林思衡大为“吃惊”,起身惊诧道:
“竟有此等恶事,我虽在河南设立工坊,说来惭愧,不过是为如意斋供些货物,图些钱财之利,又都由下人打理,我只瞧些账目便罢,实不曾听闻。
在下这便派人南下打探一番,若有什么消息,定遣人相告,只累得贾大人如今白跑一趟,这实在是...”
贾雨村连连拱手:
“伯爷太客气了,便是下官无福能蒙听赐教,能得伯爷一晤,仰见贵体,已是幸甚...这...既伯爷不知情,那便罢,下官还有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林思衡随口挽留两句,起身相送,贾雨村又连连推拒,口称“不敢”,便也真就不多做纠缠,径直出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