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反抗之力的掌柜被两名亲卫军按在地上,额头磕碰到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眼中的狠厉渐渐被绝望取代。
最后一名影卫在二楼被暗卫合围,长剑被挑飞后,颓然跪地,束手就擒。
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宾客们的啜泣与喘息。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满地狼藉,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地面,与破碎的杯盘、倾倒的桌椅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王一天缓步走到大堂中央,目光扫过被捆成粽子的影卫们,沉声道:“清点人数,封锁现场,将俘虏带回审讯,务必挖出更多影卫的秘密。”
卫青云颔首应下,指挥着手下清理现场,安抚受惊的宾客。铁牛押着酒楼掌柜,大步走出醉香楼,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满身的煞气。
泰城的夜色依旧深沉,醉香楼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与酒香交织,诉说着刚刚落幕的一场雷霆围剿。
周立的影卫据点被彻底拔除,泰城的暗潮,终究在这场深夜的抓捕中,掀起了最猛烈的波澜。
与此同时,镇北王周宁的辖地之内,一场雷霆万钧的清剿风暴正席卷而来。
暗卫如鬼魅般穿梭于各州郡县,刀刃所指,皆是影卫潜藏的据点——密室中的密信被付之一炬,暗巷里的哨探被当场擒获,就连那些潜伏多年、已身居要职的细作,也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抄家的封条贴满了官署府邸,囚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成了这段时日里最慑人的节奏。
魏良的倒戈,恰似一柄淬毒的利刃,精准地捅在了影卫的心脏上。
他手中掌握的名册、暗号、据点分布,尽数化作镇北王清剿的铁证,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棋子无所遁形。
周立耗费数年心血,布下的这张渗透镇北势力的密网,竟因一人背叛而彻底崩塌,无数暗线折损,多年经营付诸东流,连一丝回旋的余地都未曾留下。
消息传回京城深宫时,周立正倚在龙榻上,手中把玩的玉扳指“咔嚓”一声碎裂开来,莹白的玉屑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那张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此刻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的天穹,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处心积虑设下死局,本欲取周宁性命,斩断心腹大患,到头来非但未能如愿,反倒赔上了整个影卫,这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如同钝刀割肉,让他几欲发狂。
殿内死寂无声,烛火摇曳着映出满地狼藉,侍奉的宫人早已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立缓了半晌,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戾气,目光如淬毒的冰锥,缓缓落在了跪在殿中、浑身僵硬的影卫统领陈福身上。
陈福只觉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背上,瞬间遍体生寒,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背脊的官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膝盖蹭着冰冷地砖的细微声响,都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陛下的怒火从不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这种沉寂到极致的阴冷,这般无声的威压,远比雷霆之怒更让人胆寒。
“堂堂影卫副统领,说叛变就叛变,”周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陈福,你这个统领,是怎么当的?”
尾音落下的瞬间,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陈福猛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连声道:“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地辩解:“臣已即刻派人封锁魏良老家,围剿其宗族亲眷,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以泄陛下心头之恨!此次之事,皆是臣识人不清、监管不力,才酿成如此大祸,恳请陛下赐臣戴罪立功之机,臣必当竭尽全力,弥补此番损失!”
他伏在地上,后背剧烈起伏,每一句话都带着颤音,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成为陛下怒火下的祭品。
殿内烛火依旧摇曳,周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眼底的阴鸷未减分毫,无人知晓这位帝王接下来,会降下怎样的雷霆之罚。
周立没有立刻发话,只是缓缓起身,龙靴踏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一步步朝着陈福走去。
烛火的光晕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黑影,如同张开的巨兽之爪,将跪地的陈福彻底笼罩其中。
他停在陈福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陈福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额角的血渍混着冷汗,在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
“戴罪立功?”周立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可知,影卫折损的每一个人,每一处据点,都是朕数年的心血?你一句‘疏忽’,一句‘戴罪立功’,就能抹平这一切?”
陈福浑身一僵,喉结滚动着,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陛下所言非虚,影卫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暗刃,如今刃断柄折,他这个统领,本就难辞其咎。
“抓魏良的家人?”周立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极致的阴狠,“朕要的不是他的家人,是魏良的项上人头!是镇北王周宁的性命!”
他猛地抬脚,重重踹在陈福的肩头,将他踹得侧身倒地,肩胛骨传来的剧痛让陈福忍不住闷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挣扎着重新跪好,额头死死贴住地面。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周立的声音重新沉了下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要么提着魏良的人头回来见朕,要么,你就带着你全家的性命,去给死去的影卫陪葬!”
“臣……臣遵旨!”陈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着如山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