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忙把事情简单说了，从老师让做设计，到自己没地方住，再到江书淮说奶奶刚好需要帮忙换药。
江妈妈听完走进屋，再出来时，手中拿着几张百元大钞，她把钱递给秋叶，“这是你的工钱，照顾他奶奶的人我会重新找一个。”
秋叶没有接，“阿姨，还是我来吧，我熟悉了，而且我和奶奶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用你了，我会重新安排。”江妈妈说完上下打量秋叶，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瑕疵品，“不要嫌阿姨说话难听，都是为你们好，你们现在就该以读书为主，特别是像你这样，你是从农村来的吧？”
不等秋叶回话，她继续说，“像你这样的，更该好好把握学习的机会，而不是天天动歪心思。”
江书淮听了这话一下子站出来，挡在秋叶前面，语气特别硬：“她成绩很好，没有像你说的那样。”
看着儿子维护对方，江妈妈更加生气，直接把钱“啪”地放在秋叶面前，“你现在就走。”
秋叶一时有些无措，被误会她倒不太在意，但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这都过年了，买车票回家的话，没住两天又得回来，颠簸不说，还浪费钱。
去住小旅馆的话，怕太乱不安全。
秋叶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恳求道：“阿姨，能不能让我待到开学，一开学我就走，我可以交住宿费。”
江妈妈拒绝得很干脆：“不可以，还有，以后你离我家书淮远一点！”
秋叶被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感觉自己像被人指着鼻子骂成了死皮赖脸倒贴的女人。
她憋住心里的委屈，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道：“阿姨，您误会了。我和书淮只是同学，这次也是因为一起做设计才会认识。”
她说着把垂落下来的几缕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目光坦荡如冬日暖阳，“我现在住在老房子那边，这事李老师全程知情的。”
江妈妈听到李老师，脸色稍缓。
秋叶语气更温和了些：“您担心儿子的前程我完全理解，但我们之间就是同个学校的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可以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我撒谎，天打雷劈。”
她说着举起手做发誓状：“不如这样，我继续照顾奶奶到开学，白天都待在屋里学习，绝对不和您儿子有接触，要是发现我有半点逾矩，您随时可以赶我走，我半分钱不要。”
江妈妈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女孩，江书淮也看着她。
十多岁的秋叶站在客厅中央，脊背挺得笔直，清亮的目光坦然迎向江妈妈。
面对长辈的质疑，她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委屈掉泪，也没有慌乱辩解，而是条理分明地回应，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江妈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你继续照顾他奶奶。”她说着转头看向江书淮，语气格外严厉：“你从今天起，不准出房门，每天必须完成我布置的学习任务，一直到开学。”
江书淮没有回话，默默走回自己房间，关了门。
秋叶朝江妈妈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扶着江奶奶慢慢往外走。
秋叶本以为和江书淮从此不会再见面了，就算碰到，顶多也就是开学在学校里匆匆打个照面。
没想到，当天晚上九点多，秋叶正伏在桌前专注地画速写，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下意识以为是江奶奶，心里纳闷是不是老人家有什么急事，赶忙放下笔小跑着去开门。
门推开，只见江书淮站在外面，鼻尖冻得发红。
“你怎么来了？”秋叶很吃惊。
“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江书淮说着自己进了屋，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可是……我答应你妈不跟你接触的。”秋叶有些为难，站在门口没有跟过去。
江书淮冷笑一声：“答应的事情又不是非得做到。”
秋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皱起眉头，一个优等生，怎么能把承诺说得如此轻贱？
江书淮望向窗外：“我妈从小说过无数次要带我去爬长城，说只要考一百分就去，我考了无数个一百分，长城却是一次都没去过。”
秋叶愣了一下，关上门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有个同学叫夏琳。”
江书淮苦笑着问：“怎么？她也有个这样的妈？”
秋叶摇头：“高二的时候，她妈妈硬是把她从学校拽回了家，让她进工厂去打工，哪怕她成绩很好，哪怕她很想读书，她妈妈也哭着闹着让她回家去了，她要她去赚钱，要她帮着养家，至于未来她是怎样的，她妈妈完全不在乎。”
顿一顿，秋叶继续道：“你妈妈盼着你好好读书，以后能有个好前途，这是别人盼不来的爱，你觉得烦的妈妈，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妈妈。”
“是么！”江书淮冷笑，“考了年级前五说怎么没进前三，拿了设计奖说不如别人的金牌。我活得像她棋盘上的棋子，连喘口气都要按照她要求的方式。她的好，是把我泡在冷水里还说这是温暖。”
秋叶张了张嘴，沉默了。
她看着江书淮，此刻他垂着头，额前碎发挡住了半张脸，肩膀微微在发颤。
秋叶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可仔细想想，这世上好像没几个人活得容易，只不过大家各有各的苦罢了。
江书淮继续道：“我没朋友，一个都没有。”
秋叶觉得惊讶：“怎么会！是你不想交朋友吧？你这么优秀，只要你开口，大家肯定抢着和你做朋友，能和你做朋友，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书淮看向她，问：“那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秋叶想起他妈妈，想起今天那些对话，摇摇头：“我不能，我答应你妈了。”
江书淮苦笑：“对，所以我没朋友。”
他叹一口气，“很小开始，我妈就管得严，只要发现我和哪个人玩得好，转头就找人家家长告状，说什么‘别带坏我们家书淮’。大家都远离我，有次我好不容易攒钱请同学吃冰棍，希望他们跟我玩，第二天我妈就闹到学校，非说是那孩子诱骗我花钱......”
“呵，等我上了初中跟她大吵，她才不管我交朋友的事，可却发生了那件事，没人愿意和我交朋友了。”
秋叶好奇开口问：“那件事？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