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的晚棠醒过来了?”
谢老夫人急步走了进来,两侧一直有人搀扶着她,生怕她一个激动就摔倒了。
于氏让人搬了张圆凳放在谢晚棠床头,让谢老夫人能够坐下,谢老夫人紧紧攥着谢晚棠的手,眼底是说不尽的心疼。
讲真,就算是知道谢允修高热晕倒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挂心过,毕竟她觉得谢晚棠是姑娘家,身子骨自然是比不得那些个皮实小子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谢晚棠是她一手带大的,自然会比旁人多几分祖孙情深。
“祖母......”
谢晚棠娇弱的喊了一声,喊得谢老夫人心都软了。
“晚棠,我的心肝,身子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祖母别担心。”
谢晚棠还反过来安慰谢老夫人,殊不知她这样反而更惹人心疼。
谢老夫人想到于氏跟她说的那些事,还有谢晚棠的身体,她此刻连剐了娄馨蕊的心都有了。
谢晚棠精神头还算不错,听谢老夫人一直絮叨着也没觉得困倦,只是偶尔看一眼站在远处的陆引鹤,朝他露出一抹软软的浅笑,安他的心。
她知道他一直牵挂着她,她被困在梦魇之中时,他在她耳旁说的那些话,其实她都有听见的,她就顺着他说话声的指引,一步一步从那冰冷黑暗的世界里走出来。
陆引鹤的心暖了又暖,软了又软,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他此刻恨不得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去才好,只能不错眼的盯着她,想把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全都刻进他的心里。
谢晚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没多久,天就黑了。
谢老夫人舍不得离开,说要留在这陪了谢晚棠吃完晚膳才回去。
于氏就干脆提议,让厨房把饭食都摆到栖然院来,大伙一块吃了再回去了,正好在栖然院喧闹一下,帮着谢晚棠赶走些病气。
谢晚棠就倚在床头,隔着屏风听着他们吃饭的声音,浓烈的饭菜香味不断飘了过来,虽然自己吃得清淡,但却觉得格外安心。
她的家人,都在这里陪着她。
真好。
......
正月十六,朝堂开印,是新年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原本大家伙以为依旧会如同往年一样平和度过,明徵帝说几句激励嘉奖的话,再询问一句有无奏本,一般来说今天都不会有人站出来递奏本的,沉默三息后就可以宣布退朝了。
然而这回不一样了,在太监喊完“有本启奏”之后,谢绍骞就站了出来,将手里的奏本高举过头顶,高声喊道:
“臣有本启奏,臣要弹劾工部尚书娄沂娄尚书行教不力,治家不严......”
谢绍骞参的不是娄馨蕊推谢晚棠下水的那件事,毕竟这种闺阁女儿争吵打闹的小事都要搬到朝堂上来,那可就真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了。
谢绍骞参的全是娄尚书家中之人族中子弟所犯的事,都不算大,但奈何多,掺在一起也够娄尚书喝上一壶的。
尤其是其中有一项强抢民女,逼农卖田一事,这种事一旦追究下去,能直接将娄尚书从当前位置拉下马去。
满朝文武皆瞪大了一双眼看着谢绍骞,这当真是开年第一参!
本来大家伙都是同僚,本着同僚之谊,哪怕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一般来说都不会在新年的第一次朝会上互相参奏,除非当真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了。
娄尚书那双眼更是瞪得如铜铃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谢绍骞,这刚开印就参他,简直就是没把他们娄家放在眼里,娄谢两家是打算日后要彻底结成死仇了不成?
谢绍骞:呵。
都察院的几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谢绍骞,他这一下不仅是打了娄尚书一个措手不及,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好歹提前告知一声,不然谁知道要不要呼应你啊,要呼应到什么程度啊!
其中几个谢绍骞的下属对视了一眼,立马就跟站了出来,附议谢绍骞的参本,求明徵帝圣恩裁决。
明徵帝的神色有些不明,让人看不出喜怒之色,底下的人都还在观望着,毕竟谢绍骞这一做法,也算是触碰龙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惹怒明徵帝。
这时,在朝堂上几乎不参与任何参奏,低调的如同透明人一般的振阳王也站了出来,附议谢绍骞。
这就如同在一面平静的大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波涛巨浪。
朝中诸多重臣在看到振阳王都站出来了,偷摸瞟了一眼明徵帝的神色之后,也纷纷站出来附议,都察院更是几乎全员附议了。
明徵帝神色未变,只是抬手一挥,让太监将奏折呈上,看了一眼后就转给刑部了,让刑部先裁量出惩处来。
然后就让人宣布退朝了,众人这就算看明白了,明徵帝这回还是站在了谢绍骞跟振阳王这一处。
原本谢绍骞就是皇上眼下的红人,去年桩桩件件大事都办得很得圣心,再加一个从来不掺和党争之事的潜龙玩伴振阳王,两人一同出手,当真是如京城三月的风,扇得娄尚书毫无还手之力。
先前那些个与他交好或是受了他礼的人,此时都纷纷避之不及,生怕一个不当心,那股风就连带着把自个都扇了下去。
娄尚书最后是虚浮着一双腿脚走出金銮殿,他回望着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他眼珠子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