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当然知道仁王与手冢一定是认识的,这再明显不过了。
还记得去年关东大赛,手冢在赛场上受伤后,没第一时间去找青学的队友,反而先找到了仁王,最后也是仁王陪他去的医院。
等到全国大赛的时候,仁王还曾在青学比赛结束后,邀请手冢单独聊了聊,那之后又自己外出了一趟,不过仁王具体是去干什么事情了,幸村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两件能够让幸村确认仁王与手冢认识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去年,那时候切原已经入学了,立海大对切原的态度外界也已经知晓了,手冢压根不需要从仁王的口中得知他们有意培养切原的事情。
所以,手冢能说出【早就听仁王说过,你们自他还没入学立海时,就已经开始培养他,给他铺路了。】这样的话,就足以说明他们相识的时间应该在切原入学立海大之前,所以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国一?还是更早?
而手冢听到幸村这种问法,便知道仁王是没有向别人提到过他们之间认识的契机的。但因为不清楚仁王有没有把自己受过伤住过院的经历跟他这些队友们讲过,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手冢只道一句:“只是初入国中之时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也就是升上国一之后的事了,再结合仁王国一时格外规律的行动轨迹,以及手冢那些伤身体的绝招,幸村甚至觉得,他们在医院结识的概率有75%以上。
那么,手冢知不知道仁王受过重伤的事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牵扯了太多的可能性,而在千千万万的因果线中,幸村最担心的一种,就是手冢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将此事说与青学的其余人听,而后在未来某场最关键的比赛上,用此事做做文章。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细想此事的时候:“猜球吧,手冢君。”
“没问题,我猜正。”
“好。”
幸村转动球拍,任球拍自由落地,而后拾起了可能会影响单打三最终比分的结果。
“是反,手冢君。”
手冢看了一眼拍柄上的字母,微微颔首:“不要大意地上吧。”
“各就各位!”裁判举起手臂,待到双方来到各自位置上后,继续道:“关东大赛总决赛单打三!神奈川立海大附中幸村精市VS东京青春学园手冢国光,第一局,幸村发球!”唰地挥下手臂,“比赛开始!”
幸村没有利用发球的25秒时间再做任何站位调整或心理暗示,直接就干脆利落地发出了一颗球,但这颗球并不是任何能够直接AcE得分的高强度绝技,只是一颗看起来比普通网球选手打出来的更精准更快速的寻常发球而已。
以手冢的实力,自然是稳稳接住了这记发球,并直压向幸村的反手位,而幸村则轻盈侧身,球拍斜切,将球回向手冢的底线角落。
手冢迅速移动脚步,精准回击,球如子弹般飞过球网,幸村对这球早有预料,一个截击,球拍轻点,使得网球以更加刁钻的角度,再度反弹回手冢的底线区域。
两人你来我往、不退不让,这第一球,竟在不知不觉间拉扯得比前两场的一局时间都要长。
“好久没看到这么正常的对局了!”场外观众感慨。
“是啊,你别说,平常见惯了网球场上大变活人、呼风唤雨的大场面,现在看到这么正常的对决,竟然有种不真实感。”
“感谢幸村,感谢手冢,是他们让我确定了我活在一个正常世界。”
“呃……”一个资深球迷好心提醒,“你们别忘了那两位的绝招是什么。”
众人呼吸一滞,对啊!他们怎么能因为赛场上短暂的寻常表现,而忽视这两个选手背后蓄势待发的绝招呢!
“你们发现没有?幸村的球一直打向的都是手冢的底线位置,而手冢的球一直打向的都是幸村的反手位置。”
“没错没错!”
“他们这是——我知道了!他们一直都在试图操控对方的球路!”
“原来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竟然暗涛汹涌。”
“亏我们还是大人呢,这么轻易就被迷惑了,想的还没有场上的两个小辈多。”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现在的小辈,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观众们感慨的同时,幸村与手冢还在暗暗较劲,但眼尖的人都能发现,手冢的回球点渐渐出现了些许偏移。
最终,一颗看似很普通的球过去——
“15-0,立海大得分!”裁判宣布。
观众席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那颗球手冢居然打不回去?”
“幸村的灭五感这么快就生效了吗?”
“那可是手冢啊……”
场上的手冢听不清观众具体说了什么,但也能够从那纷杂的起伏当中感受到别人的难以置信。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此时这只握着球拍的手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拍柄的存在了,他只是凭借着肌肉本能维持着握紧这样的动作,才让球拍没有落地。自然而然地,在这种状态下,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判断出自己究竟发出了怎样的力道,以至于刚刚,接球失误。
虽然早就知道立海大的人成长飞速,手冢还是比较震惊于幸村能这么快剥夺自己的触觉,但,这才符合“神之子”的称呼不是吗?那么,视觉呢?听觉呢?还要多久?他隐隐竟有些期待,期待自己的五感被完全剥夺,毕竟他还没有完全体验过这种感觉。
第二颗球继续,手冢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迎面回击——虽然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触觉了,但他仍然可以通过观察自己手指的颜色、状态,来判断自己使用了多大的握力,够不够回击幸村的网球。
而手冢的回击也在幸村的意料之内,他对手冢虽没有过真田那般的执着,但对手冢的认可从不比真田少。
不过,正因认可,幸村才更要不留余力地赢下比赛,这才是对真正的网球爱好者的尊重!
咻——
风声划过,幸村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力道,让网球更重、更快,某一瞬,手冢的眼前就像被打翻的墨水覆盖一样,而后墨水渐渐向周围扩散,最终把所有的风景都染成了漆黑。
“40–0!立海大得分!”
一球拿下触觉、两球拿下视觉,手冢徜徉在黑色的世界之中,只觉自己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他没有慌张,循着网球划破空气带来的细微风声奔跑,继续第一局的第四球,直到裁判宣布比分:“Game1–0!立海大拿下此局!双方换边!”
手冢在头脑中构建着网球场的布局轮廓,静静沿着自己脑海中的光线往对面走去。
“手冢君。”双方交汇处,幸村开口道:“很多人都说,你是国中生中距离天衣无缝最近的人,想必你肯定想在今天尝试一下,能否一举开启三扇门,对吧?”
手冢的脚步顿住,虽然已经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他还是瞥向了幸村的方向:“那立海大的人呢?”
手冢言简意赅,幸村也心领神会,他的意思是:[都说我是距离天衣无缝最近的人,那立海大的人呢?是否已经有人已经触碰到了天衣无缝的大门,只是,外界不知道罢了。]
“这就需由手冢君自己去发现了,我只是想说,我很期待手冢君你推开这第三扇门后的样子。”
说完,幸村便继续往另外一边场地走去了,他没胡言,他是真的很期待手冢能觉醒天衣无缝,因为,他也想藉由天衣无缝的手冢,寻求某种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