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不住了,我准备跟你好好谈一次话。"我喝完了一杯咖啡,又去冲了一杯,这个时候晚上喝的酒还没有全醒,但是头脑又保持着高度的亢奋,这状态就适合谈这种话——迷糊的亢奋,应该类似于麻木的勃起,谈的东西很可能拉拉挂挂说不清楚,可是时间非常长,能让姑娘累得脚软,但就是谈不完——
"你看,就像家里的热水器或者洗衣机用久了,都得把各种管道啊、滤网啊清一清,不然它们就得攒脏东西,咱别做那低智的傻子,非得等着出了毛病再处理,到时候脏水流得到处都是,辣鼻子辣眼睛的..."
"你说吧,有什么话尽管说。"
她这么大咧咧的,倒让我有点不舒服,你起码礼貌性地紧张一下呢,给我点面子也行,但是她没有——我在她这里也的确没有面子,面子这个东西都是你比别人高、比别人强、比别人优秀才能有的,所以实际情况就是这样,龙猫在我这里有面子,我在她那里没有——我猜这也是很多男女搞不到一起的愿意,没面子强行要,自己优秀不起来就去拉踩别人,不正是很多冲突的起因么?我和苗田不就是这个原理...
"咱俩在一起也挺长时间了,我还没问过你呢,你想干嘛?咱们这是在干嘛?"
"我不知道你,我是在提前体验夫妻生活,总不可能一辈子一个人过吧,你是我现在最不讨厌的人了,所以我想着和你先体验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
"简直合理..."我竟无话可说,而且你注意她的用词,是‘最不讨厌’,跟‘喜欢’压根没啥关系,"闹得我还多想了,那我就明白了,看来还是我僭越了,我还以为...算啦...你已经是我最后一点幻想了,这样也好,我也挺配这个角色,我一定好好演,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不过,啥时候你不想体验了麻烦提前一段时间说,让我有个过渡期,别哪天突然心血来潮斩断我的念想,你会让我痛苦的..."我撇了撇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然后就准备上床睡觉——
"你今天比较恶心,和我说了很恶心的话,麻烦你去客房睡吧。"
"你可真是拔吊无情,行吧...吻别一下子,亲一下我就走了..."
然后我和她就像西方贵族那样嘴碰嘴碰了一下,我就起身端着咖啡去了她的客厅,出来了莫名觉得心里好轻松,就像解决了长久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那个疑问一样——既然她对这个事没什么太高的指望,那我们的行为就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其实蛮好的,虽然难免有点苦涩,但这个苦涩也在我的承受范围以内——不然呢?我还能有更优解吗?我猜我是想不到的,哪怕想到了也做不到,她这么退一步,天地都豁然开朗了——
如果当时就这样大家静悄悄地去睡觉,我们后面也不会吵架,可惜我的命运很有意思,这时候让我接到了秦丽娜的电话——她去找苗田,被带去一个酒店开了房间,苗田这个家伙假正经,还每人开了一个房间,秦丽娜骚得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去敲苗田的房门,就给我打电话,想让我给她找点下贱的理由——
这个事是这样的,如果我是在外面,无所谓,我会好好思考这个事,但是我在龙猫家里,感觉掺和这种事非常不洁——
"你把自己想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做事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磕巴了(事实上她已经活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只是稍微有点门槛罢了,她的价钱照我看应该在一晚上三千左右就挺合理,这三千是买她的良心和道德的钱,也就值这个数)——这样吧,我给你三千,买你去敲苗田的门,这不就合情合理了吗?赚钱嘛,不寒碜..."
所谓的道德,就像类似hpV啊牛皮藓啊白癜风啊一类的东西似的,你只有和有这个东西的人讨论才容易有意义,人家没这玩意,你在那里大谈特谈这病怎么治就只会让别人心烦——当然,像秦丽娜这种,她属于是假装有,类似于往脖子上化妆假装白癜风想和那些有的人混到一起,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毛病——但是我在龙猫这里,我就不太可能跟她磨叽,直接掏钱买她去敲门就是了——给谁三千只是让他敲个门那都不少了,敲开门以后你也可以说声对不起就溜掉嘛,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三千块就敲一下门,你赚过这么好赚的钱吗?少废话!快去!哦,记得,你还欠老子点东西,别光顾自己舒服忘了我的要求——好了,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挂了..."
我说话真不方便,龙猫穿着她的睡袍就在茶几对面眼巴巴看着我呢——
"你可真行!"她跟我说。
"也就一般。"龙猫是大大方方走到我面前的,与此同时我正在说‘你还欠老子点东西’...
"就那么喜欢给别人拉皮条?"
"相信我,我绝不喜欢,这次只是为了证明我的活法比别人的优越,我才干这种事..."
"你是什么活法?"
"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对好人温暖,对坏人残忍,自己在好坏之间反复横跳..."
"你怎么分辨好坏呢?"
"我的内心就是尺,我讨厌的就是坏的——坏的,我不一定非要去关联,但是我没法容忍坏的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必须把歪风邪气扑灭..."
"你可真有能耐!那我是好人坏人?"
"百发百中十足真金的好人呢!"
"你对我残忍不残忍?"
"哦...呃..."
‘哦’的意思是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呃’就是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狡辩了——一般人这个时候一定会倒回去找,她不是说拿你当个婚姻生活的陪练吗,已经是陪练了还说什么对她残忍不残忍的,应该是她对我残忍才对——你要是这么说,你就掉进坑里了,她怎么想和你怎么做的其实没啥关系,不论她想的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能对她残忍——
"对不起,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原谅我一二,你想让我改什么,你就说出来,能不能改不一定,但我一定重视..."
"改掉拉皮条!"
"以后再给别人拉,我是马夫人的儿子好吧(所谓的马夫人,是《天龙八部》里陷害乔峰那个又毒又浪那位,我和龙猫讨论过,说她这种的基本就是女人的下限了——哦,你想知道男人的下限是谁吗?不是玷污小龙女的尹志平,不是祸国殃民无君无父的杨康,甚至都不是痴心妄想又没啥骨气的游坦之,我和龙猫讨论了半天男人里最下限是张无忌哎...张无忌这个人没主意还烂好人,纯属于谁跟他来往都会被他坑死的那种臭大粪,大男人家处事太糊涂是要连累别人的——你永远记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孽都是好人作出来的)..."
"那这次呢?"
"这次我得拉完,半路夹断不是我的作风,应该也很快就了结了..."
"你明知道是作恶还不中止?"
"作恶不等于犯罪,如果作恶是为了击破更毒的恶,以恶止恶,我觉得没毛病..."
"你管好你自己好不好?别人恶,你让他去恶好了,他总有一天要..."
"那不行,我看见了我就得把他刹住,我才活多少年呢,我等不着看别人遭报应,宁愿我自己去做这个报应..."
"你这样的人活不长..."
"那没关系,还省得我看见太多呢..."
"有没有考虑过跟我一样,不看,不就好了吗?"
"你是姑娘,你不看,那是美德;我是男人,我不看,那是懦弱——就看!就干预!就进去!而且还要进进出出,修理得他们嗷嗷叫唤..."
"你真恶心!"
"原理就这么个原理——外面多脏,你可以不看不管,我不行——我可以躲,但是别人追着我恶心那不行,我就要反抗——不重要,只要我自己..."
"可是你把你在外面的脏带到我的世界里来了!"
"啊!哦!那我...好好去洗洗屁股吧,对不起,三番五次恶心到你..."
"你自己说自己清楚地知道,但是你还是照做不误,那你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分别?揣着明白去做糊涂的事,不是比那些压根就想不通或者天性就让他不作恶就不舒服的人更可恶吗?自诩好人,然后每天做着非常龌龊恶心的事,你不觉得自己活得特别虚伪吗?"
"好啊,好啊!干得漂亮!"她压根也不是因为我在外面做什么事而生气,她要是那么在意外面的事绝不会是这种深居简出的样子,她根本就是因为我今晚上问她的话在生气——我说她‘干得漂亮’,是因为她说我‘虚伪’,这个词你不能用在我身上,就像你不能说尼采或者希特勒平凡一样,纯属于是在侮辱人而且还没道理,这不是逻辑叙事,这是感情叙事,换句话说,她看上去是在跟你讲道理,实际上却是在单纯地发脾气——这种情况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会反唇相讥或者保持缄默,绝不会顺着她的思路聊下去,因为纯粹是白费口舌。但是龙猫的话我就跟她说下去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她这辈子很少和别人吵架,我陪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