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英听着“此福王”的发家史,脑子里不断地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她没有插话,耐心地等着刘押司一一说出答案。
“这么说可能还不太恰当,应该说是,在各氏族的默认下,制北府官场之事,福王能插手;官场以外之事,就是福王的‘一言堂’了。
如此情况下,福王便于八年前成立了福佑会。
先以高额年俸吸引江湖中人到制北府,后用'福寿丸',也就是他们吃的那个‘解药’,逐步控制他们。
待福佑会中高手云集后,更是以雷霆之势控制了福安县一隅,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将其他势力‘请’出了福安县,不到两年,便一家独大。”
说到这儿,刘押司突然瞪了白铁英一眼,见她一脸茫然,又叹了口气道:
“你这孩子啊,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呃……刘伯伯何出此言啊?”
白铁英是真不明白为啥说着说着福王,还拐带上她了。
“哼,我听着玄武说他们这些高手能‘高’到什么程度,真是替你捏了把冷汗啊!
你说说你,明知道回来的路上不太平,又明明有空间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到空间里休息?
若不是那福王轻视了你,但凡一上来就动用高手,你恐怕此时都该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去了!”
“嘿嘿……刘伯伯,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
刘押司说着说着,火气有些上来了。
“咱就说塌房之事不可预知,那福云山庄你又是怎么敢孤身前往的?
我就不信你这么机灵的人,会不知道那是敌人的老巢,里面又会有多少风险!”
见白铁英一脸讨好、求饶的样子,刘押司深深吸了口气,将更重的话咽了回去。
“哎!你这孩子啊,有时候就是太‘独’了,我说的是孤独的‘独’。
不过伯伯也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你,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会苦一些,独一些。
可是铁英啊,‘狮子捉兔,亦全其力’。
之前要不是你想赶回来过年,我早就想说你了!
——你那晚太过于冒险了。
不说我们这些人能为你做些什么吧,但我们敢说,若是遇上必死之局,一定会护你到我们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再说了,阿发他们受伤,我们心里的愤恨与难过并不比你少,为什么一定是你站在我们前面呢?
就因为你有这个空间吗?那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儿们活的也太窝囊了吧?
还有啊,刚才我瞅着铁熊那孩子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儿,白大夫想来也不好过吧?
你看看,明明是你的一片好心,结果却让关心你的人都跟着揪心。
伯伯知道你有本事,可‘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你在外面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空间里如今也得有个五六千人了吧?
你再有本事,是能点石成金,还是能撒豆成兵呢?
孩子,你是个通透的,但伯伯还是得劝劝你。
‘一人之能,不足以治三亩之宅。’
有啥事儿不能光想着你自己行,不用麻烦别人,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乐意被你‘麻烦’呢?”
同样意思的话,白铁英已经听好几个人说过了。
若说穆清秋说她时,她还有些不以为然,可她病这一场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劝她,她算是往心里去了。
穿到这儿半年多了,看似是这些新的亲人、朋友受到了她从原世带来的,所谓的见识的“照顾”,但她又何尝不是一直被他们照顾着呢?
以往她一直对所谓的“封建思想”嗤之以鼻,但实际上,“封建思想”也不全都是糟粕。
这里的人更重视宗族,讲求五常,强调修身齐家,这都是原世的繁华中已经渐渐褪色的,也是她不曾正视过的。
如果说,原世她是棵被世事薅着长大的幼苗,那如今这棵幼苗就是拥有了一次自然生长的机会。
老话说的好啊,“听人劝,吃饱饭。”
她又何必一直对原世念念不忘,对过往耿耿于怀呢?
该记住的,她不敢忘;该放下的,也不必执着。
“刘伯伯,谢谢您,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白铁英想通之后,没有赘言,这简单的一句就足够了。
“哎,好孩子,伯伯就知道你能想通,
刚才的话要是言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伯伯和其他人都把你的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
见白铁英点头应是,刘押司便就此揭过,转了话题。
“那玄武投靠福王得早,看似深得福王的信任,后来更是全权负责福安县。
不过据他说,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福王有事瞒他。
若问确实的证据,他是没有的,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吧!
例如为什么会选择福安县作为福佑会的狡兔之窟一事来说,他也曾问过福王。
可福王,哦对了,在福佑会里,福王是被称作‘神道’的。”
“神道?”
“是啊,玄武就是这么交代的,有什么不妥吗?”
“连伯伯曾经说过,他在福宅的书房里寻找解药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一个像是大管事的声音,同一个被大管事称呼为‘神刀’的人,一起到书房议事。
现在听您这么一说,可能是连伯伯当时听差了,不是‘神刀’,而是‘神道’,
不过大灏国都亡了四百年了,他要是那么看中福王这个名头,为什么会让人叫他‘神道’呢?
难道是想隐藏身份,还是有点儿什么精神寄托啊?”
“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玄武说,福佑会内地位高些的,会称呼福王为‘神道’,次者会称呼‘主上’,不知情者,只会叫'主家'、'东家'之类的。
反正他是从没听谁直呼过福王的,这称呼好像不太招'此福王'待见。”
“呵呵,估计是听着心虚吧!”
白铁英歪着嘴,嘲讽了一句后,问道:
对了,刘伯伯,您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哦,我是说,当初玄武曾问过神道,为什么会选择福安县作为福佑会的分支,但神道并没有给他答案。
后来他一直在福安县,反倒是自己琢磨出来一点儿东西。
首先便是福安县因为地利的缘故,出产的大米特别香甜。
在京城和一些大家世族中,颇受追捧,他们能以此换取很多所需之物,例如矿石,就是其中一项重要的交易品。”
“矿石?什么矿石?”
“玄武说,多为铜铁矿,但福安县只是经一下手,他也不知道这些矿石最后去了哪儿。”
“铜铁矿?哪里的铜铁矿?上安的吗?”白铁英自言自语道。
“这样看来,那福王,哦不,那神道就是在私铸钱币或兵器喽!
以他的来历和举动来看,倒是并不稀奇。”
“这算什么?你听我继续说啊!
玄武注意到的第二点,就是福安县的地理位置。
若是澜国来犯,上安定是首当其冲的,盖因御北山脉与澜国相连,上安虽不是唯一通道,但却是最近的路线。
而万一敌军真从上安长驱直入的话,那么永安、承安二县就是必经之路,且避无可避。
而福安县,就将会与上次澜国大举来犯时一样,成为上、永 、承三县的粮草和军备转运处。
而且从福安县开始,行军路线就可由东南西三向南下……”
刘押司还没说完,白铁英忍不住惊呼道:
“玄武的意思是说……”
“是的,他怀疑福王会引澜国兴兵大煜。”
“他怎么敢?!”
“哼,他不但敢,还已经在做了。”刘押司冷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