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我聪明,主要是他们的套路全都一样。
而我得罪过的人中,只有福王有这个能耐,所以我就猜着他们可能是福王安排在各地的。
只是不知道福王为什么会那么精准地来找我算账。”
“哎,这还真怪不得别人,不过这先放在一边,还是先说邵有德。”
刘押司在听到白铁英的疑问后,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她生病一事,因着这个原因,他也得提醒几句的,但现在还是暂且放过不提。
“据邵有德交待,他本是福安县人氏。
明启二十四年落榜后,他本欲继续攻读,但知道家中无力继续支持,便只好心灰意冷地回到了福安县。
哪知这时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说是有贵人愿意供他读书,条件就是无论下次省试成与不成,以后都要为贵人做事。
他权衡利弊后答应了此事,后来就有人将他的户籍迁到了永安县,并于明启二十七年再次参加省试。
这结果嘛,自然是又落榜了。
还不等他想好怎么乞求贵人再供他三年,所谓贵人的手下便找到了他,要求他即刻返回永安县,等候贵人差使。
他自是心有不甘,也曾动过别样的心思。
但人家对他福安县家中之事了如指掌,一考完试后,户籍、手实等更是掐在人家手中,无奈之下,只能听命行事。”
“诶呦喂,这也忒不要脸了!”白铁英听了邵有德的“往事”后,不屑地道。
“早在答应人家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了吗?哪来的脸还想人家继续供他读书的?
何况他为了‘功名利禄’,早就做出了选择了,这时候又立什么牌坊?好像全是人家逼迫他似的。”
“呵呵,你这丫头啊!
想哄人时,说出去的话鬼都不信;可要是看不上谁时,这张嘴也是真厉害啊!”刘押司用手指了指白铁英笑道。
白铁英耸着肩,摊手道:
“刘伯伯,世人为‘利益’二字做出选择,我认为这都无可厚非。
可只想拿好处,一点儿也不想付出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的。”
“你呀,总是这么爱憎分明,也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了。
行了,你这丫头心里啥都明白,我就不啰嗦了,还是继续说说这邵有德吧!”
刘押司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他回到了永安县后,还以为贵人给他安排的事儿,至少也得是个账房之类的。
可谁曾想,他接到的命令却是要他去永安县下面的一个庄子里去做先生,且要尽早在周围形成威望。
因着学费低廉,他又抱着那样的目的,是以很快便融入了当地,周围几个村子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急公好义’的邵先生。
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有些忘了来时的目的了,可那贵人的手下却在此时找到了他。
那时正值蝗灾爆发过后,庄子里的佃户和周围的村民因着交粮、缴税之事而苦不堪言。
来人在逼迫卲有德服下毒药后,便命令他挑唆佃户和村民逃脱户籍,进山为寇,于是便有了他挑中高大尚一家之事。
后来的事我就不详说了,总之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贵人授意的,其他山贼中,军师的来历也都大同小异。
虽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直到他们被你抓来也尚未可知,但伏击你之事,其他山贼那里的说法却都是受贵人的命令行事。
唯有这个卲有德,他们这伙山贼当初真的是为了打劫你这头'肥羊'的,却不想撞到了硬骨头,被你抓到了空间。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已经经历过'毒发'了,但因为服用时间尚短,症状不明显,被他伪装成不习惯做农活,累病了,从而隐瞒了过去。
当你觉察出一伙伙层出不穷的山贼有异,让我审问他们时,卲有德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却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直到后来看到了玄武,也就那个让他从贡士沦落到山贼的贵人,又听到连放说什么'解药就是毒药',他觉得再没有可以威胁到他家人的人了,便主动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嘁,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要解毒?”白铁英撇了撇嘴道。
“呵呵,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吧,反正有他带头,那些山贼里的军师们倒是很顺利地就都交代了。”
“那个玄武又是什么来头?怎么确定他是福王的爪牙的?福王又怎么会那么精准地找到了我这个债主?”
“不急,你听我一一道来。”
“哎,好嘞,您慢慢儿说。”
白铁英闻言,立刻给刘押司的茶碗里续上了茶水,示意他润润嗓子。
刘押司笑着捋捋胡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
“如果说卲有德他们扛着不招,是因为家人还拿捏在人家手中的话,那玄武那些人就确实是有些亡命之徒的意味了。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
硬碰硬的话,他们这些一向标榜义气的江湖之人,说不定还真能扛上许久。
但一是有些恐惧你的'法力无边';
二是这里明显不是大煜了,他们心里的顾忌少了;
三来嘛,就是有连老哥的不断劝说,和以卲有德为首的军师们的反戈一击,这事儿也就板上钉钉、水到渠成了。
不过啊……”
刘押司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似是有些好笑,又像是难以启齿。
“不过啥啊?咋的了?”白铁英赶忙追问道。
“那个玄武招供的原因,可能你都想不到。”
“他咋的了?因为啥啊?”
刘押司伸手在鼻子上蹭了蹭,掩着嘴道:“他啊,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味道才招供的。”
“啥玩意儿?”白铁英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他这是个什么操作?”
“呵呵,想不到吧?我也是颇为费解,这也没见他毒发啊!
不过后来有其他人证明,说是这个玄武平日里就颇为'尚洁',这倒是也可以理解了。”
“原来是有洁癖啊!呵呵,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洁癖?这个词说得倒是精准。
确实,听说那玄武每日里都要沐浴三次的,这八九天都……
这些年来,我'伺候'过的澜国奸细也不少了,真是没想到他会比有些手下之人还先招供。
呵呵,可见活得糙点儿,也挺好。
不过这倒也省了不少事,你刚才问的那些事,还真就只有他知道。”
见白铁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刘押司也不卖关子,直接接着道:
“之前你说过,那个福王在制北府落脚,已有近四百年了。
可为什么在府城甚是嚣张,在福安县如此张扬的福佑会,朝廷和百姓却知之甚少呢?
究其原因,盖因'此福王',非'彼福王'而已。
玄武交代说,这前朝的福王确实趁着当时天下大乱,潜藏于制北府。
且暗中与各氏族'互通款曲',由他们出面庇护,福王一脉则于暗中修养生息,好像是共同谋划了什么,这部分玄武就不得而知了。
但因为年深日久,当初的约定似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其他氏族颇有不满,而福王一脉也在谁来继承这份家业上有了分歧。
大约在十年前吧,'彼福王'的堂弟,也就是'此福王',联合了家中那些不愿'固步自封'之人,囚禁了'彼福王'。
有之前的根基在,'此福王'很容易地就站稳了脚跟,后来甚至越来越跋扈,达到了府城之中无人敢捋虎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