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硝烟渐渐凝成淡灰色的雾,被风一吹,散成细碎的光点,像有人在半空撒了把碎银子。被捆在地上的清扫队员还在嘶吼,“思想统一”“绝对服从” 之类的词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山洞里的空气都发紧。小安把脸埋在阿月怀里,小手死死捂住耳朵,连狐崽都缩在他脚边,竖着耳朵警惕地盯着那名队员,只是它的尾巴没忍住,还在轻轻摇晃,显得有点不太严肃。
木桦用疗伤药膏帮老陈按住脖颈的伤口,药膏接触到渗血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绿光。老陈却像被烫到似的瑟缩了一下,不是因为疼,而是那队员的嘶吼让他想起了不好的事 —— 他猛地转过头,避开木桦的目光,盯着洞壁的符号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的泥土,把泥土抠得像小山似的堆在脚边。
“净化计划到底是什么?” 木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他蹲在老陈面前,目光落在对方颤抖的指尖上,“你刚才说‘知道了比死还可怕’,可现在我们已经卷进来了 —— 那些清扫队员会不断派人来,躲是躲不过的。总不能一直靠你抠石头缓解压力吧?”
老陈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他从怀里摸出块皱巴巴的能量饼,咬了一口却没咽下去,饼渣顺着嘴角往下掉:“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都是听来的流言。”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但这流言比炸矿洞的共振还吓人,至少共振炸完就完事了,这流言能让你晚上睡不着觉。”
被捆的队员突然嗤笑:“流言?那是即将实现的真理!等净化计划完成,所有人都能摆脱愚昧,成为界域的齿轮 ——”
“闭嘴!” 老陈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能量饼被捏成粉末,粉末像雪花似的落在地上。他脖颈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滴在胸前的衣襟上,像绽开的红梅,“你们这些被洗脑的傀儡,懂什么!就知道当齿轮,难道不知道齿轮也会被磨坏吗?”
队员笑得更癫狂了:“洗脑?这叫‘思想升华’!是十级文明给我们的恩赐 —— 你以为反抗有用?只要总部愿意,随时能让你们这些逃犯变成听话的狗!到时候让你们学狗叫就学狗叫,让你们捡骨头就捡骨头!”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阿月脸色惨白。女人下意识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被晶片污染,指尖的颤抖把孩子都弄醒了,小禾怯生生地问:“婶婶,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会变成狗吗?变成狗的话,能像小白一样不用走路吗?”
“胡说八道!” 老陈厉声打断,却没能掩饰声音里的恐惧。他跌坐回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眼神里的决绝被一种更深的恐惧取代,“木兄弟,你非要知道的话…… 我就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听完别吓着孩子,也别笑话我刚才差点被吓哭。”
木桦示意阿月带孩子去内侧的阴影里,又用空间丝在那名队员嘴上缠了圈 —— 虽然暂时堵不上他的眼神,至少能让嘶吼声停下来。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蹲到老陈面前,递过去一块干净的灵果:“先润润嗓子,慢慢说。这灵果挺甜的,比能量饼好吃。”
灵果的清甜在山洞里散开,冲淡了血腥味。老陈咬了口灵果,果肉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了些:“这流言是半年前传开的。当时十级文明刚推行升级版晶片,有个在能量塔工作的老伙计偷偷告诉我,他在后台数据里看到过‘精神引导’的文件夹。那文件夹加密等级可高了,他说破解的时候手心全是汗,比当年向他媳妇求婚还紧张。”
“精神引导?” 木桦指尖在虚空轻轻敲击,像在梳理线索。
“就是能通过晶片给人‘灌想法’。” 老陈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不住地往洞外瞟,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他说有次看到总部下发的指令,让二级文明的晶片用户‘自愿’参加能量开采 —— 那阵子正好有个矿脉塌方,死了好多人,根本没人愿意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指令下发后,报名的人排到了三里地外,还有人因为排不上队哭鼻子呢。”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可指令下发后的第二天,报名的人排起了长队。那些人眼睛都直勾勾的,问他们为什么去,就只会说‘为界域做贡献’—— 和刚才那家伙一模一样!我那老伙计偷偷查了几个报名的人,发现他们前一天还在抱怨‘矿难太吓人’,你说邪门不邪门?”
狐崽不知何时从孩子那边跑回来,趴在老陈脚边,小耳朵耷拉着,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鸣。这小家伙像是能感知到老陈的恐惧,用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脚踝,像在无声地安慰。扫着扫着,它突然发现老陈的裤脚沾了片草叶,就专心致志地用嘴去叼,把安慰的事忘到了脑后。
“后来那个老伙计就失踪了。” 老陈的声音发颤,咬灵果的力道大得差点咬到核,“有人说他被调到十级文明的核心区了,可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 —— 他以前跟我说过,晶片的能量频率能和人脑电波对上,就像…… 就像钥匙能开锁。他还开玩笑说,要是能掌握这技术,就能让他媳妇不再唠叨他喝酒了。”
“人脑电波?” 木桦心中一凛。这和他之前猜测的 “精神控制” 不谋而合。他运转神念,悄悄探向被捆队员的额头 —— 那枚晶片虽然没亮起红光,却在缓慢释放着一种极细微的能量波,频率与人类大脑的 a 波(放松状态下的脑波)惊人地相似。他还发现这能量波有点像劣质收音机的信号,时强时弱,难怪那队员的狂热劲儿也时好时坏。
“最吓人的不是这个。” 老陈突然抓住木桦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全是冷汗,“上个月我们躲在废弃工厂时,遇到个从九级文明逃来的人。他说亲眼看到过‘思想矫正室’—— 里面的人进去时还在骂十级文明,出来后就乖乖去挖矿了,连自己爹娘都不认识。有个大叔出来后,对着块石头喊‘爹’,把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阿月在阴影里突然低呼一声。她大概是没忍住偷听,此刻正用手捂住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老张也从阴影里挪出来些,靠着洞壁咳嗽着说:“我也听说过…… 说是用晶片刺激大脑的‘服从中枢’,能把反抗的念头直接碾碎。有次我听到两个清扫队员聊天,说有个矫正失败的人,变得只会说‘能量粥真好喝’,不管问什么都这么说,估计是把‘服从’和‘能量粥’弄混了。”
木桦看向被捆的队员。那人虽然说不出话,眼里的狂热却丝毫未减,嘴角甚至还挂着诡异的笑,像是在为 “思想统一” 感到自豪。这种毫无自我意识的状态,比单纯的恐惧更让人脊背发凉。尤其是他笑起来嘴角歪歪扭扭的,有点像吃到了酸果子,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滑稽。
“你们见过被操控的人吗?” 木桦问。
老陈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以前跟我们一起逃。有天晚上他突然说‘想回家’,我们拦他,他就像疯了似的打我们 —— 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最奇怪的是,他打我们的时候还念叨‘能量粥真好喝’,估计是被操控得不太熟练,程序出了点小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哭腔,“后来他自己撞在能量柱上…… 晶片在他额头亮了好久,像在庆祝。我们都觉得,说不定是他自己的意识在最后一刻反抗了。”
狐崽突然对着洞外的方向龇牙。木桦的神念瞬间探出去 —— 远处的树林里,有几个微弱的能量反应正在靠近,移动速度很慢,不像是清扫队员,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导着前进的平民。这些平民走得东倒西歪,像刚学走路的孩子,还有人走着走着差点撞到树上,看得木桦都替他们捏把汗。
“是被操控的人。” 老陈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们在用平民当诱饵,想消耗我们的体力!这些人走路都走不稳,我们总不能对他们下手吧?这招也太损了,比用共振炸自己人还缺德!”
木桦却注意到更奇怪的事 —— 那些平民的能量反应里,都夹杂着和清扫队员相同的脑波频率,像是被同一个信号源操控着。他指尖凝聚起一丝轮回大道的力量,这力量带着窥探因果的特性,刚探出去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意志,正透过晶片,强行压制着那些平民的自我意识。这意志有点像没调好似的收音机,杂音特别多,看来操控技术也不怎么样。
“这不是流言。” 木桦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看向老陈,对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 “果然如此” 的绝望,“你脖子上的伤,是不是每次听到‘思想控制’就会疼?”
老陈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口:“是…… 你怎么知道?这伤比我家那口子还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反应。”
“因为你的身体在提醒你。” 木桦运转轮回大道,在指尖凝成个细小的光轮,“这伤里残留着晶片的能量,它不仅能灼伤皮肤,还能记录你的恐惧 —— 就像个微型监听器,连你的情绪都能传出去。不过这监听器质量不太行,信号时断时续的,不然我们早被发现了。”
光轮在指尖转动时,老陈的伤口突然泛起红光,像有虫子在皮肤下游动。他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盯着光轮:“这是什么?它能…… 它能顺便治好我老寒腿吗?”
他的话没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些被操控的平民已经走到洞口,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和被捆队员一样的诡异笑容,手里竟拿着捡来的石头和树枝,对着山洞摆出攻击的架势。有个大叔举着根树枝,举得太高差点打到自己的脸,看得洞里的小安都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被捆的队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虽然说不出话,却能从口型看出他在喊:“服从!服从!” 只是他被捆得太紧,挣扎起来像条翻不了身的鱼,没什么气势。
木桦将指尖的光轮按在老陈的伤口上。光轮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发出 “滋滋” 的声响,伤口里的红光像遇到克星般退缩,老陈的疼哼声渐渐变成了松快的叹息:“舒服!比捏脚还舒服!”
“这只是暂时压制。” 木桦收回手,光轮在他掌心缓缓转动,“要彻底解决,得找到操控的源头。” 他看向洞外的平民,又看了看被捆队员眼里的狂热,突然明白 —— 十级文明真正的杀器不是自爆,不是共振,而是这种能把人变成傀儡的思想操控。不过看这些傀儡的表现,这操控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而那名队员还在挣扎,他的晶片突然亮起红光,在地上投射出一行扭曲的字:“净化计划 —— 第一步:清除反抗者的自我意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小学生写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老陈看到字的瞬间,腿一软差点瘫倒。阿月抱着孩子缩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有狐崽还在对着洞外龇牙,小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刨着刨着,它突然停下来,对着洞口的方向 “嗷呜” 叫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那些举着树枝的平民。
木桦握紧了掌心的光轮。他知道,验证这一切的时刻,已经到了。虽然敌人的操控技术不怎么样,甚至有点搞笑,但这背后的阴谋却一点都不好笑。他得想办法让这些被操控的平民恢复正常,至少让他们别再举着树枝乱晃了,看着实在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