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不聋,刚才你在酒肆里说过什么,我都记得。”
孙照夜依旧咧个大牙乐。
并重复道:“我挖了陆痴的坟。”
闻人信拧了拧眉头:“这是光荣的事情?你不怕干这种缺德的事,老天爷开眼把你收了?”
“收不收那是以后的事,反正我挖了陆痴的坟!”孙照夜嘿嘿笑道。
“你厉害,你了不起,老天爷不仅不收你,还要保佑你!”闻人信反讽道。
可孙照夜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改词儿。
继续道:“我挖了陆痴的坟!”
所有言语的攻击。
想要起到效果,都是基于被攻击的对象要脸。
而现在孙照夜明显已经不要脸了。
闻人信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白费。
所以他选择闭嘴。
并看着孙照夜在街对面魔怔似的手舞足蹈。
“我挖了陆痴的坟,我挖了陆痴的坟!”
街道上人来人往。
闻人信治不了他,路人能治。
当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看傻子一样望过来时。
孙照夜终于停下。
他举起剑吓唬近前的几个路人。
“再特娘的瞎看,本公子把你们这些土鸡瓦狗都杀了!”
京城的百姓们刚经历过天大的事情。
寻常时候,也有人当街亮出兵器恐吓他人。
所以孙照夜现在的举动,已经被大家习以为常。
那几人非但不害怕。
甚至还有人笑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孙照夜闻言一剑递去。
竟生生把说话那人的脑袋给捅了个对穿。
“现在谁是傻子,说话!”
见了血。
街面上立马乱做一团。
喧闹声中。
知情的人往外跑。
不知情的人往里挤。
场面愈发的混乱。
冷眼旁观的闻人信突然叹了口气:“孙公子,想不到你竟然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你以为你就很好吗?我挖了陆痴的坟,你无动于衷,这要是三千年前的那个闻人信,不得跟我拼命?”孙照夜冷声道。
“你到底是要打嘴仗,还是要真刀真枪的练练?”闻人信不耐烦道。
不等孙照夜回答。
他又补充道:“你要是想打嘴仗,我没那个精力奉陪,不过若是要想练练,咱们现在就换个宽敞的地方。”
嗡——!
孙照夜青竹节剑归鞘。
一句话不说。
跨过身前的那具尸体后。
大摇大摆的朝京城外走去。
闻人信没有追。
他将剑收了起来。
然后转身回到酒肆。
冷沉烟呼吸不畅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此刻正坐在角落里,双目无神的望着地面。
闻人信上前。
掏出丝巾替冷沉烟擦拭脸上的泪痕。
“没事了,他走了。”
冷沉烟默默点了点头。
接着有气无力道:“酒钱还没有结。”
从酒肆出来以后。
冷沉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了福临街街口。
远远已经能够看见陆天明租的那间小独院后。
她这才想到了什么。
面露着急道:“他会不会去找天明的麻烦?”
闻人信沉默了片刻。
问道:“有时候我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那么喜欢阿呆?甚至还去担心他和别人的儿子?”
兴许冷沉烟也曾自己问过自己。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回道:“如果你是女人,并且在情窦初开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
闻人信蹙了蹙眉,叹息道:“妇人之见,真是让人烦心。”
说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冷沉烟的手里。
“刚刚接到了天明的信,他和两个朋友正在往京城赶,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你面前。”
冷沉烟似乎没有心情看信。
把信还给闻人信。
拍拍胸口刚松了口气。
随即想到什么,又担心道:“他如果回来的时候撞见孙照夜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死。”闻人信平静道。
“你怎么这么无情?”冷沉烟诧异道。
闻人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陆痴给我交代过,不要干涉这孩子的成长,否则现在的陆天明,能有那么强?”
“他再强,也只有六重天,万一真撞见孙照夜,那岂不是...”
话没说完。
闻人信不知从哪摸了个包子出来塞在冷沉烟的嘴里。
“露儿,我不是不想帮天明,而是我分身乏术,我若是离开京城去接应他们,谁来保护你们?而且孙照夜和陈归鸿若是趁机杀进京城,把北洲这些个修行者都杀了,你觉着,我一人能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冷沉烟伸手将嘴里的包子取出。
“可是...可是...”
闻人信摇头:“没有可是,天明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和聪明,怎么说,他都是阿呆的儿子。”
稍作停顿。
闻人信又道:“但她不是你的儿子。”
说完。
闻人信的目光变得颇为奇怪。
冷沉烟盯着闻人信看了看。
诧异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想跟天明发展出一些不明不白的感情吧?”
闻人信点头:“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何要那么关心他?”
冷沉烟理所应当道:“他是阿呆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
听闻此言。
闻人信满脸震惊。
冷沉烟咬了一口包子:“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爱信不信。”
说完。
她扔下闻人信,自顾走在了前面。
闻人信紧随其后,无奈的摇着头。
走着走着,可能是想其他事情去了。
一愣神,撞到了前面的冷沉烟。
正准备说‘不好意思’。
就见冷沉烟的肩膀在抖动。
“你...怎么了?”
冷沉烟回头,泪流满面。
“阿信,阿呆的尸首怎么办?”
说完。
冷沉烟放声大哭,嘴里嚼碎的包子覆在牙齿上,看上去是既可怜又可笑。
不过也能看出来,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能是马上要到家了,才没有忍住。
闻人信不得不再次把丝巾拿出来。
替冷沉烟擦眼泪的同时,小声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
冷沉烟终是止住了哭声。
“你为什么不早说?”
闻人信无奈道:“信刚才给你,你不看,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可是看见冷沉烟的双眸里仍然有一抹悲伤挥之不去。
闻人信心一软。
自责道:“怪我,怪我没有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