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缓缓驶离停车场,轮胎碾过地面的轻响混着车厢里的暖风,让人更觉慵懒。我靠在皮椅上,目光不自觉落在身旁的老狂身上——往常他要么横屏握手机打游戏,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点按;要么竖屏刷视频,嘴角还会跟着剧情扯动,可今天他指尖节奏慢得反常,分明是在打字发消息。
我心里犯嘀咕,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刚碰到他胳膊,还没来得及凑头看屏幕,他就像察觉到什么似的,手腕猛地一转,把手机往自己怀里收了收,亮着的屏幕贴紧掌心,只剩普通的原装手机壳对着我,一点要给我看的意思都没有。
“哒咩!不要看人家发消息啦!”老狂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刻意的雀跃,“那啥,上级给我安排了新任务,是关于年前队里的训练。你现在工作重心在影视方面,就别多插手啦。”
“是吗?”我挑眉,刚才挪过去时,眼角余光明明瞥见屏幕上有个“云”字,“我怎么隐隐看到个‘云’字?跟你聊天的人发的?”
“云?”老狂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咧嘴笑,语气透着点糊弄,“你肯定看错了!是老白啦,老白。你想啊,云是白色的,所以不就是老白吗?”
“真的?”我盯着他,他耳尖都有点泛红,哪像平时撒谎不眨眼的样子。
“我骗你干啥?”他赶紧别开话题,朝前排喊,“桃姐!我老婆大人饿不住了,车上有没有吃的呀?赛车城周边瞅着没馆子,要吃的话得绕到影视城附近嘞。”
“哦,有!”桃姐立刻从前排座位起身,指了指对面的空位,“我包就放那儿,你拿一下,里面有小面包。”
老狂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立马起身走到对面,拉开桃姐的包翻了两下,掏出两袋达利园小面包递到我手里。桃姐也跟着过来,从包里拎出个粉色保温杯,走到车厢中间的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我面前:“先垫垫肚子,温水趁热喝,别凉着。”
我撕开面包包装,咬了一口,甜软的口感混着温水滑进胃里,刚才那股腰腹发沉的不适感好像散了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被食物勾回了劲。我靠回椅背看窗外,余光却注意到老狂的动静:他没再坐回我身边,反倒走到座椅后面的小床旁,躺了下来,横拿着手机装作打游戏,可指尖半天没动一下,屏幕亮着却没切换画面,明显心不在焉。
其实刚才瞥见“云”字时,我就猜了个大概——他哪是跟什么“老白”发消息,多半是给妈发的。毕竟他手机里存妈的备注一直是“云兰妈”,刚才那“云”字,分明就是备注里的字。他那点演技,没剧本的时候在我面前根本藏不住,无非是怕我知道他偷偷说我身体不舒服,才用蹩脚理由糊弄。我咬着面包,没戳破他的小把戏,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低头把剩下的半袋面包慢慢吃完。
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又喝了两口保温杯里的温水,才拧上瓶盖,顺手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刚要伸手把空面包袋揉成团,老狂不知什么时候从床那边窜了过来,一把接过垃圾,转身扔进车厢角落的垃圾桶,动作快得像阵风,完了又默默躺回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我看着他的背影,咧嘴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嗡嗡”震动,点开消息提示,果然是妈发来的微信。往上翻聊天记录,最上面还是我下午13:26发的那句“妈,我们赶工作先走,晚饭不用等我们”——那会儿想着她在睡午觉,发完就把手机塞回兜里,后来忙得忘了看回复。
新消息是刚发的:“你们俩晚上回来吃饭啊,别去外面了。饭我煮好了,我们4个先吃,你们到门口跟我说一声,我再热一遍。”
我指尖飞快敲回复:“嗯,谢谢妈嘞。不过现在我确实有点饿,这一天天工作快成两点一线了,外面的饭也吃腻了,还是妈做的最好吃。”
消息刚发,妈就秒回:“是吧?好吃就行。对了,回来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我笑着追问,顺手往窗外瞥了眼——小窗外能看到不远处的蓝色路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海河大道”,眼瞅着快到影视城周边,离赛车城也就10多公里。
“说出来还叫惊喜吗?”妈又发来一条,“还有,我跟老狂吩咐了,快到家让他发消息,好准备你们的饭。你丫头靠不住,我做了双保险。”
我忍不住笑出声,低头打字:“哈哈,行,辛苦妈了。才从赛车城出来10多公里,7点应该能到家。”
“不多说了,收起手机歇会儿,马上就到家了。”妈没再绕弯,还附了个“多喝水”的卡通表情包。
我看着屏幕,心里暖烘烘的,浅浅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外套兜里。靠在椅背上想歇会儿,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干脆挪到桌旁,胳膊垫着桌沿,下巴搁在胳膊上,没一会儿就眯了过去——车厢里的暖风轻轻吹着,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
迷糊间感觉车停稳了,连引擎微弱的轰鸣声都消失了——在车上趴着睡本就浅,稍微一点动静就醒了。刚要抬眼,就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抬头一看是桃姐,她手里还拎着随身的包。
“好些了吗?睡饱了没?”桃姐笑着说,“我让张师傅把车停在你们家门口的空车位上了,你们先回,我跟可梦还得回公司一趟。”
我伸了个懒腰,“哦”了一声,起身时顺手拉了拉黑色战裙的裙摆——刚才趴着时裙摆蹭到了桌沿,这会儿得理理。起身的瞬间没忍住按了按小腹,动作轻得像下意识的习惯,怕裙摆没遮好,也怕牵扯到那点沉坠感。
走到过道才发现,房车的门已经开了,老狂站在门口等着。我转头跟桃姐、孙可梦挥手:“那我先走了哈!你们俩还没吃吗?桃姐,你那胃可得小心点。”
“没事儿!”桃姐摆摆手,“路上停了会儿,买了点东西垫过了,送完你们把车开回公司,在周边吃点就行。”
孙可梦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俩的车都在公司停车场,吃完还得开回家,不然停车费得算一天的,不划算。”
“行,那我走了,拜拜,明天见!”我说完就往车下走,房车的台阶有点高,老狂伸手拉了拉我的手腕,帮我稳了稳脚步。我刚落地,就听见身后“哗”的一声,他顺手把车门划上了。
我没多等,朝着斜对面不远处的院门快步走,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房车引擎启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想必是桃姐他们走了。到了院门口,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指按在指纹锁上,“咔嗒”一声,门锁弹开,我推开门跨过门槛,穿过前庭就看见主堂的门开着,一股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勾得人脚步都快了。
老狂跟在我身后,顺手关上了院门。我没多想,径直朝餐厅走,在平时常坐的位置坐下,他也跟着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看见桌上摆着好几道菜——每样都剩了差不多一半,全是我爱吃的。素炒小瓜是常吃的家常菜,我却百吃不厌;芹菜炒牛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红三剁的酱汁裹着肉末,还有一盘醋溜莲花白,脆生生的看着就开胃。旁边还放着一大碗青菜汤,汤色清亮,里面飘着三两坨嫩豆腐,唯独没摆碗筷。
“这就到啦?饿坏了吧,先等会儿,碗筷这就来喽!”妈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我回头一看,果然见两双筷子朝我们这边“飞”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平时用的白瓷小碗,稳稳落在我和老狂跟前——不用想,肯定是妈用念力操控的。紧接着,妈就从厨房走出来,在平时常坐的位置坐下,手轻轻杵在桌沿上,笑着看着我们。
我这才注意到,老狂跟前的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米饭,而我的碗里却是糖水鸡蛋,黄澄澄的蛋液裹着糖霜,还冒着热气。我没顾上跟妈说谢谢,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鸡蛋入口嫩滑,甜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舒服极了。
“好了,你们俩吃上了,我可就放心了,饿坏了吧?”妈开口道。
老狂一边夹着芹菜炒牛肉,一边接话:“是啊,你女儿在赛车城的时候就喊饿了,所以我们紧赶慢赶往回开。”
“哦?”妈挑眉,“你们明明有瞬移本领,干嘛不用,还坐车回来?”
老狂放下筷子,解释道:“这不是从公司开来的房车嘛,顺带就坐回来了。瞬移虽方便,也不能随便乱用啊。”
“倒也是。”妈点点头,又看向我,“怎么样,这糖水鸡蛋味道合适不?别光顾着吃,也评价评价我这一桌子菜。”
我赶紧喝了一大口糖水鸡蛋汤,暖意在胃里散开,这才笑着答复:“果然舒服多了!味道还用说吗?总之,谢谢妈啦!”
“吃上了就行,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妈又补充道,“哦对了,你儿子我让老电带出去了,他俩去散步了。”
“嗯,好。”我夹了一筷子素炒小瓜,叹了口气,“我最近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真想变个分身替我工作,又觉得不够正经。这几天还有后续工作,真得劳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孩子。”
“就你话多,快吃吧!”妈笑着嗔了我一句。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没再多说,低头继续享受桌上的饭菜——芹菜的脆、牛肉的嫩、糖水的甜,混着家里的烟火气,比外面任何大餐都让人安心。
一桌子菜没一会儿就见了底,我看着老狂把最后一点芹菜炒牛肉扒进碗里,刚起身想跟他一起收拾碗筷,妈不知何时突然凑到我跟前,一把拍开我的手,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卧室走:“家务事还轮不上你,我已经安排分身收拾了。老狂也让他歇着去,进来,有话跟你说。”
她拉着我进了主卧,顺手关上房门,又牵着我走到窗边的皮沙发旁坐下——刚落座,房间的灯就自动亮了,暖黄的光洒在沙发上。妈没松开我的左手,掌心轻轻握着我的手,拇指还蹭了蹭我的手背。
“这手咋还这么凉?”妈皱了皱眉,“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那么一点,但影响不大。”我笑了笑,“懂得都懂,不懂算球。”
“哦,我早知道了。”妈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多注意休息,你工作档期安排得紧吧?年底忙,年初也忙,一年到头没几天松快日子。”
“可不是嘛。”我突然想起车上的事,“对了,刚才在车上,老狂是发消息给你吧?我凑过去看,他还狡辩说发给老白,说是什么上级的事。”
“噗——”妈没忍住笑出声,右手赶紧捂住嘴,可还是有几滴口水差点喷到我手背上,她笑得身子都晃了,一点平时的端庄样都没有:“他小子编理由也编像样点啊!老白跟他是同级,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上级?”
笑够了,妈才收住表情:“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确实发消息给我了。大概是注意到你身体不舒服,说你们改主意想回家吃饭,让我多准备点合你胃口的菜。”
“他当真这么说的?”我有点意外。
“我转述的是客气话,”妈挑眉,“他原话直愣愣的,说‘你女儿大概是来月经了,多做点热乎的’。”
“哈哈,虽然直了点,但确实是他的风格。”我忍不住笑,“回头得谢谢他,更得谢谢你。”
“都是自家人,谢啥。”妈松开我的手,站起身,“你累了就歇会儿,要睡要躺随你。我还得去剪辑视频,两天没更新动态,宝子们都催我了。”
“好,你去吧,也注意休息,别累着。”
“放心,我可不像某个铁娘子,啥都自己扛。”妈笑着调侃,“我做家务都安排分身搞定,重心只放在剪辑这种细活上。不多说了,告辞。”
我看着妈走出房间,她顺手帮我关掉了大灯,房间里只剩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我没再多想,从沙发上起身,把身上的战裙脱下来,只留下打底的内衣内裤,顺手扔在沙发上,接着掀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刚沾到枕头,眼皮就沉得抬不起来,没一会儿就迷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