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沾着沙发就能睡着的本事可不是吹的,刚半躺没多久,就听见自己呼吸里掺了点轻微的打呼声,眼皮子沉得像粘了胶水,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突然被轻轻推了推,孙可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一醒啦!你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都有点羡慕你了。”
我本来就没睡熟,一有动静就醒了,伸了个懒腰,才撑着沙发坐直身子:“有啥好羡慕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我倒还讨厌这习惯呢——想当年学生时代,老师总说我有多动症,上课下课没一会儿安生,总爱惹点动静。可只要让我安安静静坐着,坐得舒服了,就忍不住犯困。虽说随遇而安,但时间久了也惹过不少麻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呗。”孙可梦笑着摆手,“不说这个了,我刚收到通知,两个小演员定妆完事儿了,接下来该你换婚纱,然后去跟老狂汇合拍婚纱定妆照。”
“哦,好,衣服拿来。”我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褶皱,先走到墙角的杂物架前,把之前拍定妆照时取下的手环拿在手里。
孙可梦转身走到衣柜前,拉开门取出一件白色婚纱——裙摆长得能遮住整条腿,垂到地上还拖出一小节,蕾丝花边层层叠叠,看着就很精致。“这婚纱穿起来有点麻烦,我跟你一起进更衣间搭把手。”她说着就拎着婚纱下摆,跟着我走进里间。
我先脱掉身上的淡红色连衣裙,顺手塞进手环储物空间,再把手环放回更衣间门口的小台面上,才接过婚纱往身上套——领口是露肩款,跟我结婚时穿的高领款不一样,肩线处的蕾丝刚好卡在肩头,不松不垮;孙可梦在身后帮我拉上拉链,又把配套的蕾丝手套递过来,我伸手戴上,刚好遮住半个小臂,纱网轻薄得能看见手腕上的细血管。
“小珂珂,你这头发长度够盘,但末端有点卷,盘起来拍照可能显乱。”孙可梦帮我理着头发,“后续我跟化妆组说,给你安排个假发套,省得你折腾自己头发。”
“行啊,我可不想为了一部剧把头发拉直。”我对着镜子点头,“有假发套处理好就行,没必要改自己发型。”
“就是这话,小道具也不值钱。”孙可梦帮我把头发简单盘成低髻,又调整了下婚纱领口,“好了,你站起来看看,合身不?感觉怎么样?”
我站起身走到全身镜前——婚纱比刚才的连衣裙厚点,裹在身上暖和了些,腰收得比之前更紧,曲线感一下就显出来,看着竟有点像家里摆的青花瓷花瓶,线条利落又精致。我低头看了看脚,还是穿着那双银白色链带中跟凉鞋,跟婚纱的蕾丝刚好搭得上,倒不用再换鞋。
“挺合身的,没问题。”我转身朝孙可梦点头,顺手把小台面上的手环揣进婚纱内侧的口袋里,才跟着她往外走。孙可梦小心翼翼地提着我身后拖在地上的裙摆,推开门时,走廊里已经能听见远处传来的说话声,想来老狂也该换好衣服了。
孙可梦小心翼翼提着我的婚纱裙摆,我们一起推开门走出更衣室。往前走了没几步,走廊里的说话声就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喊“狂哥这边”。她领着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很快就看见一群人簇拥过来,老狂走在最前面。
他穿了一身白色中山装,笔挺的料子把他的身材衬得更挺拔,发型还是那熟悉的大背头,额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感。我穿着中跟凉鞋,站到他面前时,视线刚好跟他平齐,几乎一般高。
老狂伸手按了按中山装的衣角,朝我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轻轻提起我的手腕,指尖碰到蕾丝手套时还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走,现在去拍婚纱照喽,老婆大人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这么叫,我脸颊一下就热了,忍不住低下头,跟着他往集训中心走——这里就是之后拍婚纱戏的场地,剧组早就把场景布置妥当了。到了地方,我们跟摄影师傅们打了招呼,就开始摆造型。
毕竟我和老狂本就是夫妻,该怎么搂肩、怎么挽腰,动作自然得很,根本不用师傅们多指导,很快就找到感觉。其实我们当初结婚时特别简约,没拍过婚纱照,这会儿摆的姿势,都是照着常见的婚纱照流程模仿的:有时他从身后搂着我的腰,我靠在他怀里看镜头;有时我抬起手,他低头轻吻我的手背;最后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我,像在求婚似的。
“好,这组完成!”摄影组组长刚喊停,老狂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没戴婚戒是吧?”
“嗯,早上不是说左手无名指起了老茧,想歇会儿,让你帮忙保管了嘛。”我笑着说,抬起的手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没放下。
老狂点点头,抬头冲摄影团队说:“麻烦各位再等会儿,补拍一张带婚戒的,效果更真实。”说着就把右手伸进中山装裤兜,指尖一勾就掏出了婚戒——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盒子,就这么随意揣在兜里,倒像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小心地捏着我的左手——幸好有蕾丝手套护着起茧的地方,他轻轻把戒指往我无名指上一套,冰凉的金属贴着纱网,刚好合适。
“青禾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老狂突然入戏,压低声音问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不愿意!你想跟我二婚啊?那可不行,重婚是犯罪的。”
“哎呀,你别拆台啊,我都入戏了,你咋不配合呢?”老狂无奈地看我一眼,又转头问摄影组,“你们刚才拍到没?”
“拍到了拍到了!连你们拌嘴都拍下来了,特别真实!”摄影师笑着回答。
“讨厌啦!老狂你……现在连正经剧本都没拿到,我凭啥陪你演啊!”我轻轻拍了他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好啦好啦,老婆大人别生气,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下,笑一个嘛。”老狂连忙哄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当着大家的面别叫我老婆大人嘛!”我瞪了他一眼。
“可你自己不也又重复了一遍‘老婆大人’吗?”他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怼回来,“还说我?你这蠢货,自己先提的还怪别人!”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气的直跺脚,婚纱裙摆都跟着晃了晃,在场的人一下都笑场了,连孙可梦都捂着嘴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大家笑够了,摄影组组长走过来说:“刚才的镜头都特别好,接下来你们去换另一套衣服,再拍几个场景,今天下午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们点点头,跟摄影团队道谢告别,然后老狂接过孙可梦手里的婚纱裙摆,小心提着帮我开路,我和孙可梦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集训中心。
离开集训中心,我和老狂、孙可梦往更衣区方向走。老狂贴心地帮我提着婚纱裙摆,脚步放得很慢,生怕我不小心踩着裙摆摔跤。没走多远,孙可梦突然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快速扫了眼消息,抬头对我们说:“小珂珂,你今天的定妆任务差不多完工了。刚收到小桃的通知,让咱们去大堂汇合。老狂,你接下来还有一场定妆吧?那咱们就在这儿分别喽。”
老狂点点头,又特意叮嘱孙可梦:“嗯,好,告辞!你们俩辛苦了。对了,一定要照顾好我老婆大人,她穿婚纱行动不方便,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放心去吧,保证把人完好无损给你带回去。”孙可梦笑着拍了拍胸脯应下。
我看着老狂转身往另一处摄影棚走,忍不住冲他背影喊了句:“慢走,不送!”他回头冲我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之后我和孙可梦继续往大堂走,她一边帮我提着婚纱下摆,一边时不时伸手帮我理理肩上歪了的蕾丝。没一会儿就到了大堂门口,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桃姐——走近了才发现是几家媒体的记者,手里拿着录音笔和相机,正七嘴八舌地围着桃姐提问。
大概是开门的动静吸引了他们,记者们纷纷回头,一看见我穿着婚纱,眼睛瞬间亮了,立马把重心转移到我这边,没几秒就涌了过来。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提问声也接连不断:
“龙佐老师,您这身婚纱也太绝了!是新角色的造型吗?”
“龙佐老师,您身材保持得也太好了,腰细肩挺的,平时有什么保养秘诀啊?”
“龙佐老师,穿这么薄的婚纱会不会冷?这次定妆照是不是暗示角色有结婚戏份啊?”
还有记者盯着我的蕾丝手套和拖尾裙摆夸:“龙佐老师,这婚纱细节好精致,跟您的气质特别搭,是不是专门为您定制的?”
桃姐和孙可梦立刻快步走到我身边护着,孙可梦伸手轻轻挡开挤得太近的相机,避免镜头碰到我的婚纱;桃姐则抬高声音维持秩序:“大家稍微往后退一点,龙佐老师穿婚纱行动不太方便,别碰到她。有想问的问题慢慢说,咱们一个一个回应,不急。”
现场的骚动渐渐平复下来,记者们停下了往前挤的动作,目光都集中落在我身上,等着我开口回应。
我历来心直口快,也习惯了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看着记者们期待的眼神,略加思索后便开口:“谢谢大家的关注。这身婚纱还是同一个角色的造型,关于最终定妆,大家刚才的猜测其实大差不差。不过剧情方面恕我确实不能剧透,还希望大家多担待、多见谅。”
顿了顿,我又笑着回应身材的问题:“至于我的身材,其实真没什么好羡慕的。对我来说,只要活得开心,平时健健康康的,不用跑医院、不用吃各种药,就已经很满足了。要说保养秘诀,也特别简单,就是运动、运动、再运动,除此之外真没别的了。”
“那么,谢谢大家的关注,回见喽,告辞!”话音刚落,我怕记者们再追问,赶紧提着婚纱裙摆,完全顾不上仪态,转身就往反方向的更衣区跑。身后的记者们还想跟上,却被桃姐和孙可梦拦了下来。
我一路快步冲进更衣区,径直走到之前换衣服的隔间里,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先把婚纱脱下来,从杂物架上拿起手环,将婚纱收进储物空间,再从里面调出自己的黑色战裙换上。等换好衣服,整个人终于从穿婚纱的拘谨里解放出来,推门出去时,桃姐和孙可梦正站在外面等我。
见我推门出来,刚跨了两步就停下,抬手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都沁出点湿意——刚才拍照时绷着的那股劲全散了,连站着都觉得没什么力气。孙可梦先走上前:“这才刚收工就蔫了?刚才应对记者时还挺精神的。”
我揉了揉眼角,想把倦意压下去,没忍住往腰侧按了按,声音也软了些:“可能是一直绷着劲,这会儿一松下来就觉出乏了。”话音刚落,就觉出胳膊被轻轻碰了下——是桃姐放慢脚步走到我身边,指尖碰了碰我的左手心,又很快收回去,眉头轻皱:“手怎么还这么凉?白天穿那两件薄衣服,冻着了吧?”
我点点头,按亮手环看时间,17:40的数字清晰映在屏上:“早上4点多被噩梦惊醒,补觉没踏实,晨跑又多跑了两圈。中午虽说在剧组吃了盒饭,可那会儿吃得早,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早空了。”话里没说透的特殊情况,她们俩都是女同胞,一听就懂。
孙可梦赶紧往我身边凑了凑,跟着放慢脚步:“怪不得呢!这都快傍晚了,饿也正常。不过你也够厉害,就算没精神,刚才拍婚纱照时跟老狂互动那么自然,换别人早露怯了。”
“也就撑个场面呗。”我笑了笑,肚子跟着“咕咕”叫了两声,把自己都逗乐了,“不说这个了,老娘饿了,咱一会儿吃啥啊?总不能饿着回金环吧?”
“看那边!老狂过来了!”桃姐突然指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老狂正从大堂拐角走过来,已经换回了星河护卫队的白色礼服,朝我们挥着手。这会儿大堂里的记者、粉丝早散了,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收拾摄影设备,空气都比刚才松散不少。
我们往他那边走,老狂老远就瞅出我的状态:“怎么没精神?累着了?”
我还没来得及答,孙可梦就先开口:“她早上没睡好,中午吃得早,现在又饿又乏,还冻着了。”
老狂立刻皱了眉,没等我再说什么,突然弯腰把我打横抱起来:“先去房车,免费的顺风车,不搭白不搭,路上找地方吃热的。”
我没防备,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他撒腿就往停车场跑,桃姐和孙可梦在后面追着喊:“慢点!别摔着她!”没一会儿就到了房车跟前,张师傅早候在车旁,见我们过来,立刻按下开关——车厢门“咔嗒”一声弹开,银色的电动踏板缓缓伸到地面。
老狂先把我抱上车,才转身帮桃姐和孙可梦扶着车门。我们各自在靠窗的皮椅上坐定,张师傅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都坐好了?那咱们出发回金环。”
我靠在椅背上,闻着车厢里淡淡的皮革香,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声,只盼着赶紧到地方,能喝口热汤、吃口热饭,再好好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