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以卿换好衣服下楼时,听见了地下车库传来隐约的引擎轰鸣声。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两件她的贴身衣物,和一些她常用的护肤品而已。
透过身旁的落地窗,松以卿看到檀礼琛开着那辆帕加尼飞快地离开了。
她盯着慢慢消失的尾灯,眼前的景色再次模糊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真的看到他毫不迟疑的背影时,松以卿依然觉得痛苦,像是周身的空气都抽离了一般,眼泪被挤压出了眼眶。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声地哭了起来。
心口的疼痛从昨夜痛到了现在,松以卿狠狠地揪着胸前的衣服,像是要把这种痛全部揪出来一样。
然而她做不到。就像做不到放弃一意孤行地用自己的方式自私地帮他一样,她也做不到不心痛,做不到冷静地面对自己做出的决定。
“我后悔了。”她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大声说道:“礼琛,礼琛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埋着头哭喊,像一只鸵鸟一样假装时间可以倒流,假装檀礼琛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后悔了。檀礼琛,我错了,我不走了,我后悔了。”
松以卿的哭声闷在膝盖里,就像只想说给自己听一样。
“别丢下我。”
帕加尼毫不迟疑地向远处开去,引擎的轰鸣再大,也盖不住车里一声微弱的“别丢下我”。
檀礼琛狠狠地踩下了刹车,帕加尼尖啸着停了下来。
他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
整整一夜。
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站在卧室的门口说服自己,让她去,让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他听到了卧室里松以卿的低声抽泣,强忍着冲进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甚至连掌心都被自己的指尖压出了四个血红的痕迹。
这所有的努力,在听到那四个字时,差点功亏一篑。
庄园的大厅有摄像头,也有麦克风,松以卿的所有哭泣他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然而就像虐待自己一样,檀礼琛越是不想让她哭,不想听到她的哭声,他脚下的油门就踩得越深,手机的声音就放得越大。
他从来就不想丢下她。
他从来的梦想,都是想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能够独当一面。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命令自己的手关上那扇门,将她挡在门外,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装作看不到她的脆弱一样,将桌上的食物机械地塞进嘴里。
檀礼琛从来没有胃病,然而昨夜,他跪在书房的卫生间里不停地呕吐。晚餐吃下的所有东西都像毒药,不停地刺激着他的胃袋,好像只要将吃过的东西吐出来,时间就可以回到晚餐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搂着她的肩膀坐在桌前,将所有她喜欢的东西捧在她的面前。
然而做了就是做了,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
直到痉挛着吐出了绿色的胆汁,檀礼琛才苦笑着瘫坐在地上,脑海里全部都是最后那一眼,松以卿坐在一桌残羹剩饭前孤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