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婶听到梨花的名字，发疯似的冲上前去。
果然，一凑近她就瞧见她家梨花大冬天的泡在水里，冲岸上的一群官家小姐们晃动着手上湿淋淋的帕子。
“我捡到了。”
天寒地冻，隐约可见水面上漂浮着几块碎冰。
梨花在水中艰难前行着，想要爬上岸来，脚下不稳又一个趔趄摔到水里，惹得岸上的小姐们纷纷捂着帕子大笑起来。
桂花婶快步冲上前去拨开那群贵女，把手伸向池塘里：“梨花，娘拉你出来。”
梨花冻得唇色发紫，她浑身颤抖着把手伸向桂花婶。
桂花婶握着梨花冰冷的手心疼不已，她赶紧使力把梨花拽上岸，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衣披在梨花身上。
一团怒火“噌”地从桂花婶心底冒出来，她怒瞪向那群贵女：“这么大冷的天你们让她下水，是想害死她吗？”
贵女们似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纷纷摆手道：“不是我们让她下去的。”
唯独其中一人，似是瞧不上几人敢做不敢当的推搡模样，她抬着下巴不屑看向桂花婶：“是我让她下水的，我帕子掉水里了，所以让她下水去捡的。她一个奴婢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的？还有你，看你衣着打扮，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仆妇，凭什么敢指责本小姐。”
桂花婶满脸愤懑瞪着说话的贵女。
此刻她无比后悔没有听掌柜的话，自己出来帮忙就算了，为何非要拉着梨花一块儿。
她知道若她将此事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一定会给她们母女两个做主，但今日是掌柜的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她不能闹事让掌柜的面上无光。
再加上她现在急需带着梨花去换掉湿衣裳，否则她真想撕烂了这张贱嘴。
桂花婶抱起梨花转身急匆匆地离开，身后那贵女仍在叫嚣：“知道害怕就好，否则我去告诉顾夫人，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桂花婶抱着梨花回到住处，给梨花换下湿衣裳，又煮了一大碗姜汤让梨花喝下。
她摸着梨花的额头确认梨花有没有发热，梨花抱着汤碗冲她傻笑：“阿娘，我没事儿。”
桂花婶重重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这么大冷天你跳下去捡帕子，你是傻的吗？还有，你不是跟在阿暖边上，怎么又一个人跑去那儿了？”
梨花知道自己惹了阿娘不高兴，乖乖地道歉：“阿暖说是要去暖房看小外甥，那儿人太多了，我就想一个人在水边上透透气，结果就碰上那群小姐让我下水去捡帕子，我也是想着帮个忙的……阿娘，我知道错了。”
桂花婶无奈至极。
“桂花婶，桂花婶在吗？”
外头传来一阵喊声，桂花婶听出来是戚青溪身边的银杏，她赶紧应声：“诶，在呢。”
银杏笑眯眯走进屋里，却见梨花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一愣：“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要喊大夫来吗？”
桂花婶摇头：“不用，受了些凉，发发汗就没事了。你找我有事儿啊？”
银杏：“夫人找您，说是想问问……”
银杏看了眼梨花，“说是想问问您到前院送点心的事。”
桂花婶瞬间了然，她摸了摸梨花的发梢：“你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许再乱跑出去，我去去就回。”
梨花乖巧点头，桂花婶点头安心出门。
一路上，桂花婶脑子里都是女儿泡在水里的画面，还有那个官家小姐那副趾高气昂地模样。
她想着等她和掌柜的说清楚之后，再过上几天，她还是带着梨花回安遂去，虽说安遂是个小地方也不似京城这般富裕，可至少她的梨花不会受到这般的欺负。
桂花婶捏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她跟着银杏在人群中七拐八拐地走到戚青溪跟前。
不等桂花婶开口，戚青溪冲人群中某处努了努下巴：“那穿着青绿衣衫的女子便是张林如今的夫人，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是张林同她生下的长女，据说二人还有一幼子今年五岁，这回却并未带出门来。”
桂花婶顺着戚青溪的视线望去，瞧见门外树下站着的那个身着青绿衣衫女子的貌美女子，还有女子身侧正搂着女子手臂撒娇的小姑娘。
待看清那姑娘的容貌时，桂花婶瞳孔骤然紧缩，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生出。
这姑娘分明就是方才欺负她家梨花并且在她面前大摆小姐架子的那位，原来竟然是张林的女儿。
这时，原本站在树下笑眯眯同母亲说话的张桃桃似是察觉到了看向她的目光，也侧头望了过来。
谁知她一瞧见桂花婶，便怒气冲冲地小跑到戚青溪面前，她伸手指向桂花婶：“顾夫人，这位是您家的下人吧？您怕是不知道您家下人有多嚣张，我不过是帕子掉水里了让她女儿下去捡起来，她居然还敢开口指责我要谋害她女儿性命。不过一个小小的仆妇居然敢如此逾矩，顾夫人您可得好好罚她一番。”
说罢， 她微抬着下巴，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桂花婶。
戚青溪闻言神色瞬间变得不悦起来：“你是说这么大冷的天，你让旁人跳到水里去给你捡帕子？”
张桃桃对戚青溪的态度始料未及，方才的嚣张气焰也瞬间熄灭，支支吾吾道：“我……她……她不过是个下人……”
戚青溪看着眼前之人冷笑一声：“且不说你口中的仆妇是我府上的客人，即便是我府中的仆妇丫鬟，你便能肆无忌惮地让她们这般冰天雪地的跳下水去给你捡帕子？”
张林如今的夫人，也就是张桃桃的母亲刘氏没预料到女儿的动作，便也没能第一时间拉住张桃桃，这会儿见自家女儿吃亏，连忙上前想替女儿解围。
“小女不会说话，夫人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会吧。那位帮着捡帕子的姑娘身体可有抱恙？当然即便没有抱恙也是我们张家有愧在先，还请这位夫人给我们一个补过的机会。”
她笑容温婉地看着桂花婶，顺带轻轻拍了拍身边张桃桃的背。
她家老爷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参加此次顾府两位少爷小姐的满月宴，结识各个府衙的上官们，可不能被自家女儿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给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