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唯有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方可改变大周之困局。
在仁治皇帝眼中,如今大周一众朝臣中,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者唯有叶轩墨一人。
就如此前叶轩墨在任上,居然开始整合大周医者的力量,将原本散乱的医者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给予这些医者一个稳定的上升途径的同时,也给大周百姓在除科举,武举之外,又给了他们一条别的出路。
使得大周百姓多了一条出路,不必千军万马都去挤那缥缈的科举,武举之路。
毕竟虽有常言道“穷学文,富学武”,可那也是针对于家有余粮的平民之家而言。
毕竟寻常百姓之家怎舍得耗费数两银子去为自家孩儿买那笔墨纸砚,就算能够买得起笔墨纸砚,可那求教先生的束修他们负担的起吗?
若是真穷尽家财去赌那缥缈的科举,那一着不慎,便是落得一个家财散尽的结局。
最终这种平民之家的结局就是在经历一次大旱或是大涝之后,沦为当地豪绅家中的佃户。
自此全家老小的人生就被改写,只得依附于这些豪绅之家,在这些豪绅之家当牛做马。
而这些豪绅之家在收拢这些佃户之后,他们便会将这些佃户隐藏于自家田地之间。
从此原本是这些百姓之家应当上缴于国库的税收就全部入了这些豪绅之家。
如此一来,便会使得富者愈富,穷者愈穷。
这些豪绅在尝到甜头后,他们便越发贪婪,即便是在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这些豪绅也不会选择收手,而是会选择与当地官员相互勾结。
然后借着权势的力量强取豪夺这些百姓的田地,让他们无田地可种,无房屋所居。
最终只能沦为这些豪绅的佃户,家仆,从此再无出头之机。
这般算来,只会让大周明面上的百姓愈发减少,让大周所得税银愈发稀少。
届时便是整个大周上下的地主豪绅都在做那损公肥私之事。
使得大周弱而豪绅强,往复循环的代价便是大周国力衰弱无力掌控不了大周上下,只得向这些豪绅世家大族妥协。
毕竟对于大周皇室而言,他们就是大周最大的“地主豪绅”“世家大族”,是大周上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大周疆域内的所有百姓都是他们的臣民,都是他们的“私产”,这些豪绅强取豪夺,将大周百姓变为他们的家仆,佃户的行为就如同粮库中的硕鼠,正在损害他们大周皇室的利益。
所以从皇室的立场上来看,大周皇室与大周百姓是一个阵营的,他们谋求的利益是需要靠这些百姓提供。
而大周内的世家大族,地主豪绅则是站在大周皇室的对立面。
毕竟大周疆域有限,百姓数量虽因为大周近些年来的休养生息,加之各地农户使得大周百姓的数量稳步提升。
可这增长并非无上限的,待到大周疆域之中的百姓数量趋于稳定,那么皇室与各世家大族的摩擦便会加剧。
毕竟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这些世家大族巧取豪夺百姓田产以供给自家家族所需,他们在尝到甜头之后,便会变本加厉,越会去做那官商勾结之事,用以侵吞更多的农田。
而皇室为了能够供养更多的宗室成员,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就是开源节流两条路而已。
节流是看似最为简单,但却也最为致命的方法,所谓节流不过是加重赋税压榨百姓,所起之功效不过饮鸩止渴而已。
若真有王朝的君主昏聩至此,那便是中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奸计。
须知此前有多少王朝是因为压榨百姓,企图将这些百姓手中的余财,余粮榨干,而引得百姓再无生存之机。
如此情况下,天下百姓举义要死,不举义同样要死,那还不如选择高举反旗,搏那一线生机。
而那些冷眼旁观的世家大族在看见当今皇室将百姓逼的走投无路之时,他们就乘势而起,收拢百姓用以逐鹿天下。
自此王朝更迭,乱世之中最为杰出的英豪将其取而代之。
如此周而复始,皇室与各世家大族之间关系也随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向前且不断变幻。
既然节流之事是不可为,那便只剩下开源一途了,既要开源,那便只能想办法获得更多的税收。
如今大周田地有限,所得农税若不施以苛捐杂税,则难提矣,至于开疆拓土扩大疆域一事,则需从长计议。
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若要操行,则必三思而后行也。
至于去收取商税,那就更要三思,如今已开多地市舶司,且收益日渐增长,若是行那揠苗助长之事,那无异于杀鸡取卵。
如此短视之事,自然不是仁治皇帝所追求的。
心念至此,仁治皇帝端起手边的茶杯轻饮一口,接着便将目光转向南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如今大周这些世家大族,乡绅富豪手中的田产还是太多了,只知道吞进去,却不知道吐出来的饕餮行径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但想要从这些世家大族,乡绅富豪手中将田产取回,或者说从他们手中收取这些田产所产生的赋税却不是件易事。
虽说当年太祖皇帝夺取天下时清洗了一次这些世家大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年的休养生息,数代人的前赴后继,使得各地的世家大族再次死灰复燃。
如今的他们行事比之曾经更加谨慎,更加规矩,曾经亲自经手的“脏活累活”也都全部移交给依附于他们的小家族。
若是自己不怕“反噬”,自然可以用“莫须有”的名义将他们拿下。
可那就意味着将是自己打破这世间的潜规则,届时,天下必将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