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涛抬起手看了看那上面细长的伤口，忍不住赞叹道，“蜀黍，你的观察力真好，我们离得这么远，我也就晃了那么几下，你居然能看清这是抓伤……”
他倏然转头，直直地看过来，看起来颇为深邃、迷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羡艳。
他勾起嘴角，笑吟吟地说道，“蜀黍，你的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让我像是看到了凛冬中被青松环绕在其中的幽潭，周围雪花漱漱而落，美丽又危险，值得一场期待。”
他的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是在用气音来说话。
那张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冷酷的阴森感却扑面而来，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站在审讯室外，单面镜后的商众和谭梁一起摸了摸手臂。
“什么鬼？”小刑警皱起眉头，“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谭梁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他该不会是想要吃了沈副吧？”
“……”
“？！”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不会吧？”
谭梁左右看了看，“不是么？但这只是我得感觉——唉？商众，你这个臭小子是什么眼神？”
商众退后一步躲开对方抓过来的手。
听得里面刘斐厉声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警察么？”
短短的时间内，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警察蜀黍别紧张嘛——”
文景涛拖长了音调，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左右摇了摇，眼神里带有一些掩饰不住的蔑视，“我说的不是你，我对你不感兴趣。”
随后他又看向沈晏宁，露出一种欣赏顶级食材时才会露出的贪婪和渴望。
刘斐抿了下唇，没有受到挑拨，他压下心中的不快，不动声色地问道，“前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文景涛随意地说道，“上课喽，不然还能做什么?”
“是吗？”
刘斐抽出面前文件夹中一张监控摄像高清的照片，“这个你怎么解释？”
那上面正是孙晓家附近的路口，文景涛搂着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向前面的小区走去，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四点半。
文景涛的眼睛动了动，“我记错了，毕竟上不上课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轻轻地哼笑了一下，“和女朋友压马路，逛大街，也不犯法吧？”
“和女朋友压马路？逛大街？”
刘斐反问道，他指着照片上孙晓战战兢兢的表情，“恐怕不是对方心甘情愿的吧。”
“那她因为别的女生吃醋，和我吵架，又挠伤了我的手的时候，我吓唬了她一下嘛。
“结果她哭哭啼啼，和别人说我伤害了她，又想要自杀的，我就赶过来哄哄她，带着她逛街，买东西补偿她一下，也合情合理啊——”
文景涛的眼睛眨了眨，说的滴水不漏，甚至还解释了一下手背上抓痕的来历。
“但你卡上的记录却没有你给孙晓买东西的消费信息。”
刘斐翻了一下面前的笔记本，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
文景涛却突然笑出来，“警察蜀黍，你还挺纯情。”
刘斐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单面镜外的谭梁瞪大眼睛，“乖乖，他居然看出来阿斐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
商众下意识地侧头，低声问道，“真的？”
谭梁点了点头，“这老小子一心就在工作上，和他领导一个德行，脾气又直接，注孤生的典范。”
商众抿了下唇，忍住笑意。
文景涛看对方不说话，微微笑道，有点儿嘲讽地味道，“哄女孩子嘛，用不上多贵重的东西。”
他的视线向下看去，又做了个鬼脸，隐晦的含义很明显。
“你对女朋友的态度是这么轻佻和随意？毫不尊重？”
刘斐皱眉。
文景涛撇了撇嘴，想要摊手，但被拷住的双手却没有办法做到，“警察蜀黍~你可不要说，你在我这样的年纪里交个女友不是为了和她上床，而是为了要和她共度一生！真俗气。”
他有点儿嫌弃地看过来，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毫不掩饰的嘲笑，“忘了蜀黍你纯情了，对不起。”
刘斐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了起来，半眯起眼睛。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很有节奏地拍了拍，接了下去，“所以，她是自愿和你回家的？”
一旁的刑警反应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
“这小鬼让人看着真不爽。”
谭梁下了定论，他隐隐地想起沈晏宁说过的一句话，“沈副是不是说过他反社会人格？”
“是的。”
商众点了点头，“但反社会人格一般很早就会因为异常而被发现，比如说他们没有办法计划犯罪，通常受到感情的支配，高度攻击性，没有羞耻感，也不遵守社会道德和规则。
“但看文景涛这样，感觉也不太符合。”
谭梁凝神思忖，片刻后说道，“但其实你仔细想一想，他的行为确实也包含在里面。
“你看他杀孙晓的时候，直接从监控下走过，还被人撞见他暴打对方，分尸受害人一般也是为了掩饰死者的身份，拖延办案的时间，但他就把尸体那么明目张胆的放在那里，甚至还在用锅煮。
“现在也没有对孙晓的死表示出什么心虚啊，不安啊，很漠视生命。
“他刚刚甚至看着沈副的眼神里，都有一种评估食材的感觉。
“这恐怕不是一个正常人，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犯人能够达到的状态。”
“确实。”
商众低声说道，“沈副估计也在评估，毕竟当时是初步的案情分析会，证据还没深入。”
他们两个人在低声的交谈着，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蒋大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片刻后，他沉下面容，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审讯室内仍在继续。
文景涛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睛亮了亮，“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
沈晏宁注视着对方。
“别这么无趣嘛~”
文景涛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他的眼睛动了动，透出些残酷又天真的神气，“我又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