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祭要多久才能结束啊?”方紫岚打了个哈欠,小声问一旁的和尚,他轻咳一声,“阿弥陀佛。世子夫人,庄重。”
方紫岚看李祈佑上过香,愣愣地站在案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地又问了一句,“这又是做什么,玉成王殿下还要念祭词吗?”
她旁边的和尚深吸一口气,不待解释就听她道:“那祭词不会是为荣安王歌功颂德的吧?”
和尚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世子夫人……”
“好,我不说了。”方紫岚摆了摆手,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我实在闷得慌,四处走走总可以了吧。”
她说完不等和尚反应,径自走到了人群边缘殿门旁边,离李祈祷佑不过几步之遥。
和尚想跟上去,奈何人多不好挤过去,只得张了张口,奈何声音太小被木鱼声盖了过去,又不敢声音太大被算作喧哗,毕竟影响大祭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紫岚站在显眼的位置,想了想决定祈祷她千万不要乱说话。然而他还未开始,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正殿中的佛像轰然倒塌。
人群四散而逃,和尚被尘土迷了眼,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保护殿下”。
是了,玉成王殿下就站在正殿之前,首当其冲。佛像倒塌只怕第一个就要把他砸死,钟灵寺中死了一位炙手可热的皇室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担心不过须臾就被李祈佑的声音搅了个烟消云散,“世子夫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世子夫人?和尚胡乱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就见方紫岚趴在李祈佑身上,离他们最近的佛像碎块不过半庹。
方紫岚咳嗽了好一会儿,缓缓从李祈佑怀中直起身,“我没什么大碍。”
她说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想要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再次跌坐在地,“我的腿……”
“你被砸伤了?”李祈佑这才注意到方紫岚腿上的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不要命了吗?”
方紫岚勉强勾起唇角,“你的命是我从北境战场上捡回来的,我怎么可能让它轻易丢了?”
“你不要说了……”李祈佑双眼发红,他打横抱起方紫岚,“我先送你去医治。”
方紫岚没有说话,她靠在李祈佑怀里,看向的却是正殿前的空地,那里原本放的棺椁被佛像砸的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黢黑的尸骨。
反应过来的钟灵寺众人赶忙上前来查看李祈佑和方紫岚的伤势,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尸骨。如此多的目击证人,任谁都无法捂嘴。
“那是……荣安王的尸骨?”有人惊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祈佑看了过去,如同当头棒喝,这便是神佛给他的答案吗?
原来事实真相,不论如何遮掩,终究都有被发现的一日。
“殿下,你相信神佛吗?”方紫岚的声音扯回了李祈佑的思绪,他张了张口,“我……”
“我相信。”方紫岚幽幽道:“想来是荣安王作恶多端,连诸天神佛都看不下去,这才毁了你千辛万苦也要为他保留的体面。”
刘能凝视着方紫岚,听她道:“当年跟随大人的父亲前往莽山之人,并非无一返还。大人的堂弟刘庸大人,不仅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还代替大人成了刘家的新任家主。”
“世子夫人,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刘能冷了神色,“当年是我厌倦了军中的日子,执意离开刘家,放弃了家主之位,我堂弟顺理成章作为继任,如何能算取而代之?”
“若果真如大人所言。”方紫岚坐直了身体,颇有几分不怒自威之势,“大人如何成了刘家的富贵闲人?”
刘能不由地皱了眉,“世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紫岚没有理会刘能,而是看向谢琛道:“领兵剿匪一事,刘家与夏侯家颇有渊源,夏侯家如何处置逃兵,想来不用我多说,谢先生也清楚。”
“我不是……”刘能甫一开口,就被方紫岚截住了话头,“若大人不是逃兵,那便是大人的父亲爱子心切,为大人多有筹谋。”
她说着神色一哂,“就是不知,这份筹谋中有多少与刘家有关,又有多少与莽山有关?”
“你休要信口开河!”刘能怒目而视,方紫岚敛了神色,“大人说我信口开河,可有凭据?”
刘能神情一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落入方紫岚早就设好的圈套中了,然而不等他辩驳,就听她道:“都是无凭无据,大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信口开河,难道你刘家便好生无辜?”
“我刘家是否无辜,自有堂上谢先生评判。若是谢先生不能决断,还有陛下圣裁。”刘能压下情绪,沉声道:“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世子夫人你来质疑。”
方紫岚没有再说话,但火已经被她拱起来了,谢琛便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我如何评判,也要有证据。既然此案已审到此处,与莽山有关,那当年之事便避无可避。”
他边说边定定地望向刘能,“当年在莽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刘能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迎上谢琛的目光,“谢先生,谁都可以因当年莽山之事怀疑我刘家,唯独你和你身后的夏侯家不可以。”
他一字一句眼眶发红,“我刘家有今日之景,与夏侯家脱不了干系。”
“你说出真相,并非说给我一人听。”谢琛正色道:“公堂审案,为的是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所有人一个公平。不论个人恩怨,抑或家族旧事,只要与真相有关,便不该有所隐瞒。”
“谢先生如今倒是端的大义凛然。”刘能冷哼一声,“可惜我不是刘家的家主,有些事该不该说,我不能拿主意,还请谢先生去问我刘家的家主。”
谢琛微微颔首,吩咐人去把之前扣押的刘庸提到堂上来。
狱中的刘庸毫不意外,大剌剌地就要跟着来人去堂上,却在经过夏侯芸昭所在的监牢时,被她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