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没有一句空话套话大话,全是朴实的群众语言,众人听了心服口服。等他讲完后,西寺村的肖国强率先道:“乔部长,您是第一个邀请我们吃饭的县委书记,我干了快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过。你抬举我们,我们打心眼里感激。”
“刚才一番话,话糙理不糙,我们村干部最讨厌的,就是领导摆架子,讲话一套一套的,和我们说话时始终带着命令的口气,倒像是欠他们的。而您,姿态放得很低,很多话又说到我们心坎上。啥话也不说了,我们几个肯定支持您的工作。”
肖国强说完,其他几人纷纷附和,乔岩见达到想要的效果,撸起袖子豪爽地道:“那就啥也不说了,喝!”
乔岩起了头开了场,接下来就进入常规模式,从大到小依次敬酒。马莉抓紧时间吃了几口菜,双手端起酒起身,身子微微前躬道:“部长,敬您一杯。”
乔岩跟着起身,故意把酒杯放低,马莉赶紧放得更低,道:“部长,我马莉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能力水平一般的,想在我面前摆谱,不吃那一套。但对您,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有些领导学历高但能力差,有的领导学历不行能力也一般,但您不管是讲话还是做事,一看就是从基层上来的,接地气,有想法,也很有胆识魄力。”
“在这里,我表个态,不管是县政府还是我,坚定不移支持县委和您的工作。县委确定了方阵方向,我将率领领导干部扑下身子往前干,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多批评指正。”
在这种场合,马莉说这番话,给足了乔岩面子,说明饭前的交谈起了作用,让其心灵和身体产生共鸣共振。乔岩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道:“马县长,有你这样的县长,临江县何愁发展不起来。咱俩相互补台,共同进步,喝三个怎么样?”
马莉随即道:“三个怎么能行,直接来六个!”
乔岩有些发怵,正准备降低标准,马莉已经喝下去倒满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应圈。
马莉刚喝完,副书记田中华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乔部长,马县长开了好头,她都喝六个,我不能降低标准,就六个吧,敬您。”
看样子,今晚非要把乔岩放倒不行。他连忙道:“这样吧,咱们先三个三个来,等我应了圈再接着来,行不?”
“没问题,听您的。”
轮到安家辉和李晨峰时,俩人情绪饱满,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俩人情况差不多,长期坐着冷板凳,乔岩来后得到重用,而且都是给的肥差,能不感动嘛。
俩人要说什么,乔岩微微摇头道:“行了,今晚不别说的啊,就喝酒,家辉你不能喝,少喝点。”
安家辉立马道:“您不是说了嘛,酒是锻炼出来的,我这段时间正在练,感觉酒量上来了一点,正好今晚检验检验。”
乔岩笑着道:“好,这就对了嘛,要干好工作,就得和基层干部和群众百姓打成一片,喝酒就是最直接的打交道方式,那就来呗。”
县领导喝完,村干部排着队走到跟前,乔岩没吃几口菜,连续作战感觉头晕乎乎的,但他们是今晚的主角,不能喝也得喝。站起来道:“三虎啊,我知道你们的酒量,咱可说好了啊,悠着点,一次把我给喝倒,以后还让不让我和你们喝了?”
肖国强听到对方叫他的小名,咧嘴笑道:“部长,刚才我和他们聊天,咱俩扯起来还能扯上亲戚关系,我三姑的儿子娶了你舅舅的女儿,从老一辈扯关系,我叫你妈应该姐,这么说来,你还得叫我舅舅。”
听到他扯了一堆复杂的关系,乔岩拍着他的肩膀道:“扯那么远干什么,工作上你叫我部长或书记,私底下叫你老哥。你二儿子在富宁镇吧,我心里有数。”
听到这句话,肖国强满面笑容,放低姿态道:“谢谢乔部长还惦记着犬子,放心,您指哪打哪,西寺村有人敢跳出来闹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乔岩满意地笑了笑道:“听说你喜欢收藏酒?改天给我拿两瓶好酒。”
肖国强爽快地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就让去拿,放您车里。”
乔岩看看其他人道:“看到了啊,这可不是我要的,是肖国强主动给我的。”
众人大笑,李大发赶忙道:“部长,我的酒不比他的差,要不也拿几瓶?”
“行啊,这样吧,都放到启凡镇长那里存着,改天我想喝酒了,就过来叫上你们喝。”
乔岩用江湖的一套与这些村干部相处,很自然地拉近了关系。持续两个小时的混战,乔岩喝得天旋地转,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即便如此,意识是清醒的。饭局结束后,强撑着下了楼,与其一一握手后道别,上了车就感觉翻江倒海。
许强见状,立马拐进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车子停稳后,乔岩立马下车疯狂地呕吐起来。
杜晓伟拿着纸在一旁拍着后背,心疼地道:“部长,您没事吧?”
乔岩本身就没吃几口,肚子里全是酒,呕吐出黄水,食管都剌得生疼。过了许久,缓缓起身道:“马县长喝多了吗?”
杜晓伟点头道:“喝得不少,她秘书扶着走的,估计也在一斤以上。他们可真能喝,雄关县的干部与其比起来,不是一个重量级。”
乔岩吹着晚风,打了个冷颤,钻进车里道:“其实我不能喝,一喝就醉,完全是在强撑着,但没办法,撤县改市工作,这六个城中村村干部决定着成败。”
杜晓伟每天跟着他,什么都清楚,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上,那边的火还没熄灭,就匆忙赶到下一场,哪有时间忙活自己的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道:“部长,有时候我真的心疼您,像您这样拼命的领导干部现在真不多见。”
乔岩闭着眼睛喃喃地道:“晓伟,记住,你不干工作有的是人干,离了谁都行,但上面给了我平台和机会,就得紧紧抓住,等你以后当了领导就明白了。换届在即,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