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安敢坏我好事!”
姬玄真神魂归体的刹那,勃然大怒,但他真正的老练阴险另有盘算,起身间猛的一掌对数十丈外的姬岁拍出,可怕的寒掌如同冰龙啸空,长吟呼啸向姬岁,姬岁虽能在此地与姬玄真神魂对弈,可她真正的实力,和姬玄真相差了太多量级。
死生一线之间,长河剑意卷动整条沛灵之水,水寒相济,原本应是水被冰冻,可此刻却奇异般以水融冰,白色的霜冻冰花弥漫间,被顾余生以长河之水灌其冰掌,不仅轻抵挡下,更是以长河剑意之柔水将姬岁从那山峰上卷至岸边。
呼啦!
冰龙融水落长河,漫天下起一场绵绵细雨,久久不散,石龟,青蛙或栖身于莲叶上,或盘坐于光滑的石头上,无比享受天空垂落的雨帘。
“长河剑意?”
姬玄真目光移转,少年踏足于河浪之上,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出尘之意,此时的顾余生,给姬玄真莫名的压迫之感,他以数千之岁而长于顾余生,无论其经历还是战斗经验亦或是修为境界,都完全碾压顾余生,可在此时,他竟有一种站在河堤之下,万条江河汇聚将倾至的奇异之感。
少年剑意如长河绵绵,其剑势如九天之水垂落,势不可挡。
他的神海之中,逐渐浮现出少年最开始的模样,短短一年之间,其身上发生的改变,已经让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找死!”
姬玄真内心已然畏惧顾余生的成长,势必要将他雷霆击杀,他以姬家血脉为引,将此方世界浓郁到极致的仙灵之气汇聚于体,强行重构身体,凌空踏步,奇寒无比的冰魄神火将整个世界的灵气点燃冰封,要让顾余生永远地冰冻在此。
顾余生横剑在身前,想起当初在天地大幕时三师兄对自己的指点,以及那名叫镜月女人的暗示,他心念一动,以神识化丝,将自己的所得的天地神火之精粹裹挟其中,再以剑化万剑,抬手之间,天空万道剑气交织,无尽的火雨从空中倾泻下来。
“完了!”
乌龟和一众青蛙噗通噗通跳进长河躲避。
“以剑御火?”姬玄真哈哈哈狂笑,“幼稚,你以为老夫为何能纵横数千年!”
白茫幽火向四周弥漫,奇寒的火焰将顾余生所有的火焰剑雨吞噬,姬玄真的肉身在奇寒之中重铸,并试图将天地间所有的灵力都以神火夺取,可怜一条长河自九天垂落蜿蜒向天际,顷刻间化作茫茫火海。
喀喀喀。
火海弥漫,长河凝冰。
此等人间奇景,简直闻所未闻。
总是掌控着姬家传承的姬岁,面对如此可怕的天地奇寒之焰,也不由地露出绝望,叹息一声,仿佛已然认命。
眼看着她就要被奇寒之火灼烧,一只船浮空而来,将她载于长空,奇特的迷雾翻涌,灵船在火海上方漂浮。
姬岁低头看一眼无底之船,神色复杂道:“想不到顾道友还是摆渡人,那你其实就是祖宗们……”
“姥姥,我就是我。”顾余生连忙打断姬岁的猜测,“我无意介入你们姬家的是非对错,只因过去种种与四极仙域的姬家结仇颇深,无法善了,我的身份,还请保密。”
“我明白了。”姬岁此时还是年轻的面容,她从袖子里取出一面镜子,镜子内有幽魂之芒逐渐亮起,镜内之光照在她脸上,让她迅速变得苍老,“我回去之后,会将洞天封存百年,世间事,也与我等无关,只是委屈了顾小友,村里的孩子们还想和你道别的。”
顾余生操控摆渡船至某个空间节点停下,说道:“无妨,人生离别,如宴席聚散,我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老身告辞了,愿顾道友在大世内遂心如意。”姬岁从摆渡船上踱步踏入虚空,回归到原本属于她的神龟洞天,顾余生将手一挥,在空间涟漪处布下一座聚灵阵,算是履行天地神龟之约,让他能够有足够的时间重新修炼。
摆渡船周围迷雾淡去,脚下的灵船渐渐虚浮,就在此时,姬玄真的身影从现实踏破迷雾,腾空呼啸而来,他看见消失的姬岁,不由地勃然大怒:“老夫一定要杀了你!”
簌簌!
姬玄真的神魂从躯体内飞遁而出,融合了冰魄神火的灵魂将整个迷雾迅速冰冻,他以灵魂之身超脱了法则的禁锢,以寒冰法则演绎时间,试图让一切禁止,并想要趁机将顾余生一击杀死。
顾余生站在摆渡船上,瞳孔内的姬玄真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已随迷雾僵冻,可他身体周围的剑意如水搅动,犹自在抵抗着寒冰霜冻,他的左手悄然凝掌,掌心之中,一枚时间之符逐渐明亮,姬玄真的身影离顾余生只有数尺距离。
就在此时,奇异的世界一声蛙叫,霜冻的迷雾瞬间化作冰屑碎裂,姬玄真逃逸出身体的灵魂如同时光回朔般归体,而顾余生掌心悄悄凝聚的杀招,也因为神魂激荡而溃散。
轰!
整个世界如琉璃崩碎。
顾余生和姬玄真从空中垂落至波涛起伏的长河之上。
二人眼眸中杀意迸发,却又在某个瞬间心有所感同时侧脸看向那灵光浮动的瀑布,只见高高的瀑布上方,一尊青蛙如石头盘坐,天地之影延伸到虚空世界,其身之大,仿佛整个太乙都装不下。
只一眼,顾余生便收敛了内心的杀意。
就连纵横千年的姬玄真也不由地灵魂一颤,下意识神魂归体并站直了身体。
“人族小娃娃们,你们不要打架,很吵的。”仙蛙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双眼看似睁着却在假寐,看不见眼睛,事实上,它的一只蛙足,都好像比一座巨大的山岳还要大,“你们各说一样我这里有的东西,早早的带着离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姬玄真恭敬低下的头微微抬起,露出一脸难以置信和狂喜之色,他看一眼顾余生,仿佛瞬间就已做好的抉择,开口恳求道:“蛙祖大人,请看在先祖的份上,赐予我一枚长生丹吧。”
“没有那种东西……”仙蛙的声音像个落牙的老人,说话已经不利索,不清晰,“我见过太多人,已经不记得你的先祖是谁了……这个,你拿着。”
一个奇异的绿盒子从九天瀑布流落下来,姬玄真伸手将盒子抓住,他的脸上有无尽的失落,讪讪般打开盒子,只见盒子内,流彩的霞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立即由失望变成狂喜,声音也变得颤抖不已:“多谢蛙祖……”
姬玄真话还没说完,其身后空间陡然扭曲,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送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年轻人,你想要什么?”
蛙仙人如一面奇山耸立在天地间,任由顾余生抬头观望,都只能看见它躯体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