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矿脉?!玉石矿和水晶矿?!
季大山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站起身,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难以遏制的狂喜光芒——这简直是天降洪福,泼天的富贵砸到了眼前!其余众人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震骇得一时失语,灼热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季墨身上,仿佛在看一颗骤然坠落人间的启明星。
迎着众人那震惊到近乎失态的目光,季墨脸上终于浮起一丝属于少女的小得意,那神情仿佛在无声地说“快夸我呀”,然而这小小的骄傲稍纵即逝,迅速被一种更宏阔的胸襟与气度所取代。
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庄重而沉凝。
季墨再次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与琛王的谈判成果:核心便是借鉴“四季祥瑞联盟”的成熟模式,建立起一套详细的开采与分配规则框架,不仅要确保资源分配的公正透明,更要精巧地平衡南北双方的利益纠葛。季墨语调从容,描绘着一幅长远的图景——这两处矿藏不仅是巨大的财富,更是联结两方的坚固纽带,以此为起点,推动更深入的合作,共建经济,厚植实力,最终实现一个宏大目标:打破藩篱,走向南北共享、合作共赢的新格局。
至于最初的惊险遭遇,以及那场出人意料的“结拜金兰”,季墨明智地选择了缄默。此刻提及,无论是对刚缓和的皇室后代的情分,还是对刚刚起步的合作大局,都百害而无一利。
她这番神采飞扬的讲述,言语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加上那稍纵即逝的小得意,终于将瑞王轩辕璟脸上那混杂着复杂、紧绷乃至一丝残留疑虑的神情彻底融化,紧绷的气氛如冰雪初消,柔和了许多。他那紧紧抿起的唇角,终究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季大山望着自家女儿,心中的百感交集几乎要满溢出来。明明是劫后余生,可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畏缩软弱,反而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坚强、难掩的机敏狡黠和更为磅礴的胸襟格局。
他心头滚烫:欣慰于女儿不仅平安归来,更以智计化解了天大的危局;却又深深心疼,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被迫扛起如此千斤重担。对比女儿的风骨,他这个做父亲的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愧疚,仿佛未能用更坚实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
轩辕璟的目光,经历了最初的怒火喷薄、惊疑不定、茫然不解,最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彻底取代。
他凝视着季墨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那双眼中仿佛盛满了璀璨星河与无垠瀚海。眼前女子所展现出的,是超越了血仇私怨、放眼未来的大度与包容;是设身处地为各方谋划、寻求最优解的惊人智慧与恢弘格局。尤其当她话里话外反复强调“冤家宜解不宜结”、
“手足血脉不应自相残杀”时,那份源自心底的仁厚悲悯和共建未来的真切希冀,像重锤般,一次次撼动着轩辕璟内心原本固若金汤的壁垒。
他以一种全新的、带着审视和复杂心绪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季墨。
这个女子,竟敢单枪匹马与以诡计深沉闻名的四皇兄的龙潭虎穴周旋;
被绑架后非但不诉苦申冤,反而以富国强民之大利为筹码,化危机为转机,促成合作;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竟能以如此不计前嫌的襟怀,用两座足以震动天下的矿藏,生生扭转了原本势同水火的敌对关系,点石成金,将干戈化作了玉帛!
这份孤身涉险的胆魄,这份心怀天下的胸襟,这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人手腕……纵使是在龙潭虎穴中沉浮挣扎多年的他轩辕璟,此刻也只觉得一股强烈而纯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汹涌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轩辕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变得清明而沉静。他声音沉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关怀:“季姑娘,此番劳心劳力,着实辛苦你了。关于矿脉开采的具体章程,你有何设想?”
季墨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琛王殿下已着手办理所有官面手续,并呈报圣上定夺。我师父也已动身前往蒙州边界,亲自去寻访擅长堪舆地脉的能人异士,以求精确定位矿脉所在。我们明日便可聚首,细细商议开采的实施细则和护卫方案。”
她话锋一转,指向桌上摊开的地图:“在此之前,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将‘四季祥瑞联盟’正式引入蒙州!此地与青州接壤,商路通达,是向外拓展的绝佳门户。
还请殿下尽快安排人手,携带此物——”季墨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剔透、龙纹盘绕的玉佩,正是琛王亲自交付的信物印记,“以此玉佩为凭信,迅速将合作事宜及我们的初步计划送达蒙州府衙。蒙州知府杜大人那里,要劳烦左大人明日便持贴前去正式拜会。” 她看向一旁的左天青。
轩辕璟目光落在那枚代表着琛王诚意与信任的玉佩上,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随之消散,他颔首应道:“此计甚妥。好,左天青,照季姑娘的安排行事。将那印有琛王的印鉴和告知书一并送去。”
季墨精神奕奕地继续说道:“我会连夜草拟一份合作契约的细则大纲以及一份蒙州联盟发展的详细计划书,尽快与琛王殿下达成一致。
一旦盟约敲定,蒙州这片新天地的开拓与深耕,便要仰仗瑞王殿下与琛王殿下您二位通力协作,凝聚大商朝中的商界精英与各方豪杰,共襄盛举了!”
说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瞬间卸下了那份运筹帷幄的沉重,换上了一副轻松俏皮的语气,自嘲道:“我呢?最擅长的就是坐在后头出谋划策、天马行空地‘忽悠’几句。真正的纵横捭阖、披荆斩棘,那还得是殿下您这样的人物才行!”
要是论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话术本事,季墨认第二,恐怕大商还真找不出敢认第一的呢!
这番俏皮话,引得左天青在一旁忍俊不禁,忙用袖子掩住了嘴。
轩辕璟看着她瞬间从指点江山的气魄切换回小女儿家的灵动狡黠,也是哭笑不得,眼底却不禁流露出真切的宠溺与赞赏。议事至此,大局已定,方案已明。
轩辕璟起身离开前,将一个沉甸甸、雕工异常精美的锦盒轻轻推到了季墨面前,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哦,对了。
按你常念叨的那句‘不能光让马跑,不给马吃草’,本王特意留心收集了一些。都是些外邦的玩意儿,或许还算稀罕。拿去给你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吧。”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左天青看着自家王爷这一反常态、近乎“体贴”的举动,实在憋不住笑意,赶紧又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谁能想到这位一贯眼高于顶、连皇帝也少给好脸看的小王爷,如今竟也学会了……这般“务实”?
季墨笑逐颜开,毫不客气地一把抱过锦盒,那副财迷兮兮的模样,顿时将方才商讨家国大事的庄重气氛一扫而光,显出十足的本性来:“哎呀!还是殿下考虑周全!我那师父知道了,保管乐得三天合不拢嘴!”
她抱着盒子,像只偷到了灯油的小老鼠,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