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千乃还蹲在墙边,手压在地板上,三下敲击只完成了一次。她没继续,也没起身,指节贴着木板,感受着屋外空气的流动。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松开手,掌心微微发汗。玉佩还在手里攥着,边缘有点硌人,但她没松开。她低头看了眼,玉色依旧,只是触手比刚才暖了一分。
她把它慢慢塞回衣领,贴回心口,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日向苍站在门口,披着族老的深色外袍,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杖。他没说话,目光扫过她的脸,又落在她手腕上——符纸还贴着,颜色未变。
“你刚才……”他开口。
“是巡逻的人。”千乃说,声音很平,“走错了路,靠近了十米就退了。”
苍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追问。他知道这孩子不会撒谎,更不会慌。他只点了点头:“该走了。”
千乃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放在桌边的小布包。里面是玄昨夜留下的干粮,还有她自己叠好的绷带卷。她背好包,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训练桩。
掌印还在,没散。她没再看第二眼,迈步出门。
苍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练拳留下的茧,走路很稳,一步不急。两人沿着石板路往村口走,路上陆续有族人经过,见到苍都低头行礼,看见千乃时多看一眼,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担忧。
没人说话。
走到村口石碑前,任务小队已经列队完毕。玄和玲站在前排,身上背着忍具包,腰间佩刀,查克拉波动稳定。其他几名族人分散两侧,神情肃然。
玲先看见了她。
她快步走过来,蹲下,把千乃搂进怀里。这个动作很轻,但很紧。千乃没动,手垂在身侧,下巴刚好搭在玲的肩上。她闻到了母亲身上熟悉的草药味,混着一点铁锈似的忍具油气息。
“别乱跑。”玲贴着她的耳朵说,“饭要吃热的。”
千乃嗯了一声。
玲松开,抬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一下很轻,像羽毛扫过,但千乃觉得额头有点发烫。
她看着玲的眼睛。玲也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最后只说:“等我回来。”
玄走过来时没说话。他站在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粗了些,像是平时训练完随手拍她肩膀那样。他低头看着她,眼神很静。
“乖乖等我们。”他说。
千乃抬头,看着他,点头。
玄笑了下,转身归队。
苍轻轻按了下她的肩:“去吧,站近些。”
千乃没动。她往后退了半步,站到了石碑旁边。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是去年族中少年比试时留下的,她记得。
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站得笔直。
号令响起,小队动了。玄和玲走在中间,步伐一致,没回头。其他人紧随其后,身影一个个消失在林道入口的雾气里。
千乃没眨眼。
她能感知到他们的查克拉,一缕缕向前移动,稳定,清晰。她没开白眼,但感知一直跟着,像一根线,从心口拉出去,连在那两道熟悉的波动上。
十米、三十米、五十米……
她站在原地,脚没动过。
苍站在她身后半步,没催她,也没说话。
查克拉的痕迹一点点变淡。一百米外,林间风大了些,波动开始模糊。她依旧站着,呼吸放得很慢。
一百五十米,玲的查克拉轻微起伏了一下,像是跳过了一根横倒的树干。玄的立刻靠近半步,护在她外侧。千乃的嘴角不自觉松了半分。
两百米,雾气更重,查克拉开始断断续续。她知道,再远一点,她就追不到了。
她攥住了衣襟下的玉佩。
三百米,最后一丝波动消失了。
她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林道尽头空了。雾气缓缓流动,什么都没留下。
苍上前一步,手伸向她肩膀:“回去吧。”
千乃轻轻摇头。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站着。风吹过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衣角。玉佩贴在胸口,温温的,像是刚被人焐过。
她低头,右手慢慢收紧,指腹压在玉佩边缘,能感觉到那片叶子的轮廓,还有中间镂空的家纹。
她没哭,也没喊。
站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身,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往回走。
苍跟在她身后,没再说话。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族老。”她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嗯。”
“巡逻的人,今天是不是换路线了?”
苍一顿:“你怎么知道?”
“符纸热了一下。”她说,“不是敌人,但也不是常走的那条线。他们从东侧绕过来的,对吗?”
苍看着她,眼神变了变:“是。临时调整,防备伏击路线。”
千乃点头:“下次,让他们别靠太近。十米内,符纸会响,但我不会每次都认得是谁。”
苍沉默片刻:“你说得对。”
她没再问,继续往前走。
回到居所门口,她没立刻进去。她站在门槛上,回头看了一眼林道的方向。
雾气已经散了大半,阳光照在石板路上,映出她小小的影子。
她抬手,把布包从肩上拿下来,打开,取出绷带卷。边缘整齐,没皱。她把它放回木箱,又把干粮放进橱柜。
然后她走到训练桩前,伸手摸了摸那个掌印。
还是昨天的力道留下的,没补过。
她退后一步,摆出柔拳起手式,掌心朝前,呼吸放慢。
这一次,她没急着出掌。她先把查克拉沉下去,稳住下盘,再一点点提上来,经过腰、背、肩,最后聚在掌心。
她能感觉到玉佩在胸口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她出掌。
一掌,两掌,三掌。动作不快,但每一击都落在同一个点上。桩子上的掌印加深了,边缘更清晰。
她停下,呼吸平稳。
手心有点热,但不烫。
她低头,把玉佩拉出来看了一眼。玉色比早上润了些,像是被水洗过,但没湿。
她正准备继续,忽然手腕一跳。
符纸贴着的地方,皮肤猛地发烫。
她立刻收手,后退半步,贴到墙边。
院子里没人,也没风。
但她知道,十米内,有查克拉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