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皇帝萧明启看着手中南国使臣高晟再次呈上的、言辞“恳切”又暗含指责的奏折,以及太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附和,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玉璧公主代姐和亲,乃南国最大诚意,如今却在我黎国京城屡遭变故,如今更是忧思过甚,一病不起……若公主真有不满,我黎国岂非失信于天下?”太子萧何一副为国分忧的样子,实则拼命把火往二皇子萧珩和谢临渊身上引,“二弟负责接待却让公主受惊,谢指挥使的夫人又恰好病得如此之重,连公主的探望都无法接受,这……这难免让南国觉得我们怠慢啊父皇!”
皇帝冷冷地瞥了太子一眼,心中明镜似的。但他身为帝王,确实需要考虑邦交影响。
“更何况,前段时日,玉瑶公主出事,南国不仅没怪罪,还......”
“够了。”皇帝打断太子的话,揉了揉眉心,“传朕口谕,让静安郡主好生休养。另,着二皇子萧珩、镇府司指挥使谢临渊,三日后,代朕于宫中设宴,为玉璧公主压惊。务必让公主感受到我黎国的诚意与关怀!”
这道口谕,既是安抚南国,也是给萧珩和谢临渊施加压力——人你们必须给我哄好了,别再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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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传到时,谢临渊正试图把一颗水晶葡萄喂进温琼华嘴里,而温琼华则懒洋洋地偏头躲开,表示“太凉了,不吃”。
听完内侍的口谕,谢临渊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内侍一走,他就把葡萄扔回盘子里,没好气道:“看吧!来了!就知道他们会来这招!搬出皇上来压人!”
温琼华倒是很平静,甚至又打了个小哈欠:“宫宴啊……听着就好累。能称病不去吗?”
“皇上特意点了名,又是‘代朕设宴’,你这‘病’再重,恐怕也得去露个面了。”谢临渊叹了口气,把她捞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语气懊恼,“真不想让你去应付那些牛鬼蛇神。”
温琼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懒道:“躲是躲不掉了。罢了,就去坐坐吧。反正有你在。”她倒是心大,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谢临渊看着她这副“反正有你操心”的懒散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嗯,有我在。绝不会让那些碍眼的东西扰了夫人清静。”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已经开始盘算宫宴上该如何盯死那个“玉璧公主”和她的侍女,以及如何防备太子党的发难。
“对了,”温琼华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是要‘压惊’,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再准备一份‘厚礼’给那位公主殿下?”
谢临渊看着她的小表情,立刻心领神会,嘴角勾起坏笑:“夫人又有何高见?”
温琼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临渊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起来,搂紧她:“夫人,你真是……太坏了!不过……为夫喜欢!”
三日后宫宴,看来不会无聊了。谢大人已经开始期待,那位“玉璧公主”收到他们夫妇第二份“厚礼”时的表情了。
皇宫夜宴,灯火辉煌。为南国玉璧公主“压惊”的宴席设在了御花园旁的暖阁中,既显重视又不失温馨。帝后并未亲临,全权交由二皇子萧珩主持,太子萧何及一众宗室重臣作陪。
“玉璧公主”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却极尽精致的宫装,面上轻纱半掩,只露出一双秋水翦瞳,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怯懦、七分忧愁,一进场就完美诠释了何为“受惊过度、我见犹怜”。她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很快锁定了被谢临渊小心翼翼护着入席的温琼华。
刚与温琼华的视线对上,就立刻流露出一种仿佛见到救命稻草般的依赖和欣喜,声音细弱如蚊蚋:“静安郡主……您身子可好些了?见到您无恙,玉璧就放心了……”说着,立马拉住温琼华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完全无视了旁边那个脸上写着“你干嘛啊你,没事拉什么手啊你”的谢临渊。
温琼华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玉璧公主”一脸受伤,声音柔弱得能滴出水来,还带着一丝哽咽:“静安郡主……那日多谢郡主探望赠药,玉璧心中感念万分......”说着,眼圈就红了,仿佛温琼华要是再不搭理她,她就能当场哭出来。
若是寻常人,被一位身份尊贵又美丽的公主如此“真情实意”地对待,怕是早已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惜,她遇上的是温琼华——一个被娇养了十几年、深谙“柔弱之道”的资深玩家。
温琼华今日特意穿了身月白色的宫装,未施粉黛,只唇上点了一抹极淡的绯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清减三分。她声音比对方更加柔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慢悠悠地道:“劳公主挂心……不过是老毛病了,将养着罢了……倒是公主,瞧着脸色还是不好,定是那日受惊还未缓过来吧?真是让人心疼……”她语气真诚,眼神关切,那副天生娇弱、我见犹怜的姿态浑然天成,瞬间把“玉璧公主”那刻意模仿的柔弱比了下去。
她适时地掩唇轻咳了两声,睫毛微颤,一副“你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晕给你看”的娇弱模样。
谢临渊立刻配合地搂紧她,一脸紧张:“琼华!可是又难受了?早说了让你别来……”他一边说,一边用“不赞同”的眼神瞥了“玉璧公主”一眼,仿佛她才是那个让温琼华病重的罪魁祸首。
“玉璧公主”:“……”她准备好的满腔说辞和眼泪瞬间被堵了回去,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没想到温琼华能“弱”得如此理直气壮、浑然天成!这戏她还怎么接?
她试图再接再厉,表现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想再伸手去拉温琼华的手:“郡主……”
谁知温琼华恰好又“虚弱”地抬手掩唇轻咳,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触碰,咳得眼尾泛红,气息微喘:“咳咳……失礼了……”
“玉璧公主”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心里憋屈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