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一切顺利,偶遇几艘渔船,船上的渔民看到这支造型奇特、气势森严的舰队,无不骇然避让。
舰队按照预定航线,向东南方向巡弋,那里有几处已知的岛屿,曾是海盗偶尔歇脚之地。
然而,就在舰队绕过一处布满礁石的岬角后不久,前方负责侦察的一艘猎隼艇突然打出了遇敌的旗号,同时,艇上配备的小型传讯法阵也传来了急促的灵力波动。
“都督!前方十五里,发现大型帆船七艘,中型十余艘,呈包围态势,正攻击一支商队!看形制,像是‘黑潮’的人!”观测塔上的了望兵高声禀报。
“黑潮?”区景眉头一拧,眼中寒光一闪。
这是盘踞交州外海多年的一股悍匪,势力庞大,据说其首领与远在倭岛的某些势力有所勾结,行事狠辣,劫掠商船,甚至偶尔上岸袭击沿海村落,交州以往水师力量薄弱,对其无可奈何。
区景早年所在的渔村,便深受其害。
沈沧立刻在舰桥中央的海图上标记出位置,快速分析:“他们在此出现,绝非偶然。
此地偏离主要商路,那支商队恐怕是诱饵。看其阵型,是想利用前方那片暗礁区,限制我方大型舰只机动,然后以中小船只围攻。”
区景冷哼一声:“雕虫小技。全舰队,战斗准备!劈浪舰前出,抢占上风位!
镇海舰跟进,猎隼艇散开,警戒侧翼,防止对方火攻小船!
传令各舰,听我号令,集中火力,先打掉他们的头船!”
命令迅速通过旗语和传讯法阵下达。靖海军舰队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士卒们奔向各自的战位,弩炮旁的炮手揭开防雨布,填充特制的符文弩箭,箭镞上寒光闪烁,符文隐隐流转。
杨七郎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弩炮的激发阵盘上,《弄潮诀》灵力缓缓注入,炮身上的符文次第亮起微光。
他透过瞄准镜,紧紧盯着远方那些越来越清晰的海盗船帆,心中默念着区景教导的要诀,感受着船体与海浪的韵律。
海盗船也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陌生舰队。他们显然没料到交州海域会出现如此规整、装备奇特的水师,阵型出现了一丝骚动。
但很快,海盗船开始变阵,分出五艘速度较快的中型船只,带着一股亡命徒的彪悍,迎面朝着靖海军的劈浪舰冲来,船头上站满了挥舞着弯刀、发出怪叫的海盗。
“进入射程!”观测兵大喊。
区景目光锐利,死死盯着敌阵中那艘最为高大的旗舰,估算着距离与海浪的影响,猛地挥下手:“目标,敌先锋舰!符文弩炮,齐射!”
令旗挥下。
“嗡——!”
一阵奇异的、仿佛无数蜜蜂同时振翅的嗡鸣响起,五艘劈浪舰侧舷,超过百座符文弩炮同时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芒。
下一刻,百余道拖着各色光尾的弩箭离膛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有的弩箭箭镞爆裂,化作漫天火焰覆盖敌船帆缆;有的则蕴含巨力,直接贯穿船体,留下桌面大的破洞;
更有一支来自“定海号”主炮的巨型弩箭,通体缠绕着电光,命中敌首舰船头,轰然炸响,不仅将船头炸得粉碎,逸散的电蛇更是在甲板上跳跃,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
仅仅一轮齐射,冲来的五艘海盗船,两艘燃起熊熊大火,一艘开始倾覆,另外两艘也帆破船损,速度大减,船上的海盗被这远超想象的远程打击打懵了,怪叫声变成了惊恐的呼喊。
后方观战的海盗主力显然没料到对方火力如此凶猛恐怖,阵型彻底混乱。有人想转向逃离,有人还想仗着船多冲上来接舷战。
“猎隼艇,穿插分割!镇海舰,压上,清理残敌!劈浪舰,自由射击,重点攻击敌旗舰及大型船只!”沈沧冷静地补充命令。
小巧灵活的猎隼艇如离弦之箭,冲入混乱的海盗船队中,艇上的小型弩炮和弓弩手不断射击,进一步制造混乱。
镇海舰靠拢那些受损或试图逃跑的海盗船,舰上装备的中型弩炮和早已等待多时的跳帮锐卒,开始无情地清理战场。
杨七郎所在的劈浪舰,瞄准了一艘试图转向逃跑的大型海盗船。
他屏息凝神,《弄潮诀》灵力稳定输出,调整着弩炮角度。
敌船在海浪中起伏,但他感觉自身灵力仿佛与海浪融为一体,能清晰地预判到对方下一个瞬间的位置。
“放!”
他低喝一声,猛地将灵力彻底灌入阵盘。
“咻——!”
一道凝练的、几乎不带光尾的青黑色弩箭电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巧妙地避开了一个浪头,精准地命中了那艘海盗船尾部的舵机位置!
“轰!”舵机连同小半截船尾被炸飞,那艘海盗船立刻失去了控制,在原地打转。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曾经肆虐交州外海的“黑潮”主力舰队,七艘大型帆船尽数被击沉或重创焚毁。
十余艘中型船只仅有寥寥两三艘凭借对暗礁区的熟悉侥幸逃脱,其余皆被俘或击沉。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杂物以及零星挣扎的海盗,很快就被后续跟进的猎隼艇清理干净。
那支被当作诱饵的商队早已吓得瘫在原地,此刻才敢升起旗帜,竟是来自林邑的商船。
靖海军舰队重新编队,舰船上虽有些许被海盗投石、火箭击中的痕迹,但无一重伤,更无沉没。
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救助落水的己方人员(尽管几乎没有),对残余海盗进行甄别处理。
区景与沈沧站在“定海号”船头,望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的海域。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漂浮的残骸如同巨大的祭品。
区景紧握栏杆的手指微微发白,这不是紧张,而是大仇得报、夙愿得偿的激荡。
肆虐家乡多年的毒瘤,今日终于被他亲手拔除。
“初战……告捷。”沈沧轻声道,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兴奋,“区都督指挥若定,将士用命,此战足可扬我靖海之威。”
区景缓缓松开手,目光投向更遥远的海平线,声音沉稳:“此战验证了舰船性能、符文弩炮威力与新战法。
更重要的是,‘黑潮’覆灭,通往南洋的航路,自此畅通了一大半。
沈副使,这制海权,我们拿到了第一块基石。”他顿了顿,补充道。
“传令下去,统计战功,抚恤伤亡,检修舰船。这片海,还大得很。”
消息传回龙编,已是数日之后。
港口灯塔上的符文,似乎因此而更加明亮。
商贾们奔走相告,尤其是那些经营海运的船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以往需缴纳高昂“买路钱”甚至随时可能人货两失的航线,如今终于看到了安全的曙光。
周奎站在自己新下水的海船甲板上,望着港口内为靖海军舰队返航而准备的欢迎仪式,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那十把带血槽的短刀,又想起那被轻易剿灭的“黑潮”。
交州的锋芒,已从陆地延伸至海洋,而执此锋芒者,竟是昔日一介不被士燮看在眼里的渔民区景,当真是风云际会。
刺史府观星台上,刘昭负手而立,南方海天相接之处,仿佛有舰队归航的帆影映入他深邃的眼眸。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粒温润的珠子,那是龙族使者此次随捷报一同送来的“辟水珠”,算是此次合作初具成效的额外赠礼。
区景的表现,未出他的预料,这颗被尘土掩埋的明珠,终在他手中绽放出了应有的光华。
潜渊湾澳内,新的、更大的舰船龙骨已经开始铺设。
工匠与墨家弟子们围着首次实战归来的战舰,仔细检查着每一处损伤,记录着符文在实战中的表现,争论着下一批次舰船的改进方案。
区景提出的“定水板”和“吸附符”在实战中效果显着,赢得了更多匠人的重视。
海风带来远方的气息,也带来了更广阔的野心与可能。
靖海军的初试锋芒,不仅斩断了海盗的黑手,更劈开了笼罩在交州未来之上的迷雾,一条通往无尽财富与力量的蓝色征途,已在这锋芒之下,徐徐展开。
而执掌这支利刃的区景,也正式登上了交州乃至整个天下大势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