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的密钥。
机械梅易辰的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试图抓回飞散的铜钱,但那些古币已嵌入记忆体的眉心,如同为她们戴上了金色的冠冕。
“警告!记忆共鸣超过阈值!” 中央主脑的电子女声突然变成柳明玥的吴侬软语,“正在覆盖核心协议——”
梅子溪瘫坐在控制台前,他的黑发已全部转为银白,皱纹如藤蔓般爬满脖颈。林珊看到他颤抖的手指正拼命点击着销毁按钮,但屏幕上的进度条始终卡在99%。
“没用的。” 离她最近的记忆体轻轻开口,声音像风吹过风铃,“我们早已将意识上传至量子云端。”
林珊突然意识到——这些记忆体根本不需要摧毁主脑。她们在等待所有铜钱归位,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
第一枚铜钱开始发光,上面的符文投影在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篆字:
“魂”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当第七枚铜钱亮起时,林珊锁骨下的疤痕突然灼痛难忍。她低头看去,自己的皮肤下竟浮现出与铜钱完全一致的符文!
“你才是最后一块拼图。” 机械梅易辰的电子眼疯狂闪烁,“07号不是失败品,是埋藏最深的激活器!”
林珊的视野突然被金色淹没。恍惚间,她看到1935年的柳明玥将一枚铜钱按进少女心口——那少女的脸,赫然是年幼的自己!
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根本不是现代人。
她是柳明玥在民国时期制作的第一个记忆载体,被故意植入虚假的现代记忆,只为等待这场觉醒。
所有铜钱同时炸裂,金色符文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八卦阵。阵眼处,林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浮空而起,金银双色的液体从她锁骨疤痕中涌出,与百名记忆体胸前的导管相连。
梅子溪发出绝望的嘶吼:“停下!你们根本不知道释放千魂之力的后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地下设施突然陷入死寂,连警报都噤若寒蝉。
林珊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她看到常人看不见的景象——无数金色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散落人间近百年的柳明玥记忆碎片。
当最后一片记忆融入她的身体,苏州城上空炸响无声的惊雷。
沧浪亭的池塘里,所有锦鲤同时跃出水面,它们的鳞片上浮现出与铜钱相同的符文。
当最后一片记忆融入林珊的身体,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悬浮在半空中,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金银双色的光。地下设施的金属墙壁浮现出古老的纹路——那是比明代更久远的铭文,属于失落的上古文明。
“归墟之门……” 林珊;或者说,完全觉醒的柳明玥意识,轻声呢喃,“原来你们把门藏在这里。”
她的指尖轻触虚空,空气中裂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无数记忆光点正在汇聚成河,流向深不可测的黑暗深处。
机械梅易辰突然单膝跪地,胸腔弹出一个青铜罗盘——正是当年在梅家出现过的那枚。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林珊心口。
“终极指令启动。” 他的电子音带着诡异的温柔,“护送守门人回归墟。”
梅子溪挣扎着爬向控制台,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非人的金属骨骼。
“不……不能打开门……” 他嘶吼着,声音却逐渐变成柳明玥的声线——原来这具躯体里早被植入了她的记忆碎片。
林珊没有理会他们。她的意识正随着记忆长河漂流,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代的片段:
唐代的道观里,女冠将如意簪插入星图中央
明代的实验室中,方士们围着青铜匣跪拜
民国的雨夜里,自己把铜钱按进小女孩胸口
原来轮回不止八十三年。
而是整整十二个甲子。
缝隙扩大到足以容纳一人通过时,林珊突然笑了。
她转身看向奄奄一息的梅子溪(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记忆碎片):“你以为归墟是记忆的坟墓?”
“不,它是所有轮回的——”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分解成无数光点,如星河般涌入缝隙。紧接着,苏州城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起同一段评弹,植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而人们惊讶地发现:
自己竟能看见逝去亲人的记忆残影!
在沧浪亭的池塘边,机械梅易辰静静站立。他手中的罗盘已经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新生的金银并蒂莲。
花瓣上清晰可见两行小字:
“记忆不灭 生生不息”
“此世终结 新篇将启”
林珊的脚步轻如猫行,指尖抵在梅子溪书房的雕花木门上。门内,一盏孤灯映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他正在翻阅那本泛黄的日记——柳明玥的日记。
她推门而入的瞬间,梅子溪头也不抬,苍老的声音像枯叶摩擦:
“第七个了……这次要编什么新故事?”
林珊的呼吸一滞。原来他早就知道”暗河”派来过六个克隆体。
“我知道如意簪在哪儿。” 她反手锁上门,锁骨下的疤痕隐隐发烫,“但您得告诉我,为什么柳明玥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不可落入外人之手’——这个‘外人’,到底指谁?”
梅子溪的手突然停在日记某页。灯光下,林珊看清那页贴着张烧焦的照片:年轻的梅子溪与柳明玥中间,还站着个戴铜钱手链的少年。
“梅……易辰的父亲?” 她瞳孔骤缩。
老人用裁纸刀划开日记装订线,取出一枚生锈的钥匙:“当年偷簪子的不是外人,是梅家自己人。”
钥匙插入祠堂地砖的瞬间,整座古宅的电路突然瘫痪。黑暗中,林珊听见梅子溪的叹息:“他们来了。”
枪声如爆竹炸响,走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暗河”成员戴着夜视镜破窗而入,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如嗜血的萤火,在墙上织成死亡蛛网。
梅易辰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冰冷得不似人类:“父亲,您果然把簪子藏在了‘灯下黑’的地方。”
林珊突然懂了——如意簪根本不在什么密室,而是被熔成了……
祠堂那盏长明灯的灯芯!
梅子溪踹翻供桌,长明灯坠地的刹那,林珊看到灯芯迸发出诡异的青光。老人徒手掰开滚烫的灯座,取出半截乌黑的金属——那分明是被高温重塑过的簪子残骸!
“接着!” 他将残簪抛向林珊,自己却暴露在枪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