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僵住了,她盯着梅子溪的胎记,针管“当啷”落地。
二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崩塌,她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警笛声中,梅子溪终于明白母亲临终时反复念叨的“对不起”,是对两个被迫骨肉分离的女儿最深沉的忏悔.......
梅子溪的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她看着跪在地上崩溃的“林医生”,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庞此刻扭曲着同样的痛苦。
警笛声、爆炸声、弟弟的呼喊声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看见父亲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黄美凤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站在福利院门口,照片背面写着“487与488,永远不要相认”。
“林医生”突然扑向那张照片,指甲在梅子溪手臂上划出血痕:“你抢走了我的人生!如果不是福利院弄错档案,被领养的应该是我!”
她撕开自己的白大褂,胸口狰狞的烫伤疤痕组成一个“488”,“我在孤儿院被当成实验品的时候,你在梅家享福!”
梅子溪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三岁时某个雨夜,母亲抱着她痛哭:“妈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姐姐......”
原来那不是梦!
张叔的手机突然响起,法医急促的声音传来:“王建国尸检发现慢性中毒,中的正是当年纺织厂的靛蓝毒素!”
梅一海颓然跪地:“是美凤......她怕王建国发现双胞胎的秘密,这些年在茶里......”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众人回头,只见奄奄一息的王建国举着手枪,子弹正中“林医生”心口!
“林.......”王建国吐出最后一口气,“我来陪你和女儿了......”
梅子溪抱住血流如注的“林医生”,终于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出真名:“妹妹......妈妈给我起的......”沾血的手指在妹妹脸上留下最后一道血痕,“幸好.......没让你变成我.......”
三个月后的清明,梅子溪独自站在三座新坟前。她轻轻放下两把银钥匙——一把打开了过去,另一把将永远锁住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
远处,康复中的梅易辰举着伞走来,姐弟俩的影子在雨中渐渐重合,如同二十年前那两个被命运强行分开的婴儿,终于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子溪,爸对不起......”梅一海话说到一半。
“我恨你!”
梅子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攥着那把银钥匙,指节发白。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二十年......你瞒了我整整二十年!”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你知道我有多苦吗?那些.....”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丑陋的条形码烙印。
梅一海踉跄着想要上前,却咳出一口鲜血。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你母亲临终前......要我等你发现真相时......给你......”
梅子溪一把打掉那封信:“别用妈当借口!”她指着墓碑上黄美凤的照片,“她到死都在骗我!”
“不......”梅一海跪倒在泥水里,捡起那封被雨水打湿的信,“她每个月都偷偷去福利院看你......直到被发现后丢了工作.....”他艰难地喘息着,“那天爆炸......是她冲进火场把你救出来的......”
梅子溪突然僵住了。破碎的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浓烟中抱着她冲出火场的女人,原来不是幻觉。
“那她为什么......”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为什么不认我......”
梅一海终于崩溃了:“因为王建国!他以为你是美凤的女儿......如果知道你是美凤的孩子,他一定会......”话未说完,他突然栽倒在泥水中,身下洇开一片暗红。
梅子溪这才看清父亲后背插着的半截螺丝刀——是刚才爆炸时,他为保护她和弟弟挡下的致命一击。
“爸!”她扑过去,却只摸到满手温热的血。梅一海用最后力气抓住女儿的手,把那把钥匙按在她掌心:
“302室.......有你母亲......留给你们的.......”
他的手突然垂落,眼睛却还望着某个方向。梅子溪顺着望去,只见雨幕中,梅易辰举着伞呆立在不远处,脚边散落着刚买的止痛药.......
梅子溪跪在冰冷的雨水中,父亲的手在她掌心渐渐失去温度。那把染血的银钥匙硌得她生疼,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她的质问消散在雨中,再也得不到回答。
梅易辰踉跄着扑过来,颤抖的手指去探父亲的脉搏。少年苍白的脸上雨水纵横,分不清是泪是雨:“姐......救护车.......快叫.....”
梅子溪机械地摸出手机,却在拨号时看见锁屏照片——去年生日时,全家在302室聚餐的合影。照片里母亲温柔地笑着,父亲的手正搭在她肩上。现在她才看懂,父亲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来不及了。”她轻轻合上父亲的眼睛,发现他最后看向的是母亲墓碑的方向。两个墓碑并排而立,就像他们隐瞒了一生的秘密,终于在此刻永远沉寂。
警笛声由远及近。梅易辰突然抓住姐姐的手:“我都听到了......那个条形码.......”他掀起自己的衣角,后腰上赫然也有个模糊的印记,“487.......我是488对不对?我们根本不是亲姐弟.......”
梅子溪如遭雷击。她颤抖着抚上弟弟——不,是另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受害者的脸。二十年的亲情,原来建立在双重谎言之上。
张叔带着警察冲进墓园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梅子溪将父亲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膝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痛哭的梅易辰。她望着雨中两个并排的墓碑,眼神空洞得可怕。
“302室的钥匙......”张叔蹲下身轻声说,“你父亲上周就交给了我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