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闻言,抱拳道:“公子既已筹谋,武松遵命便是。”
赵逸转向吴启:“我即刻修书一封。汝持书速往驿站,命其以急递火速发往吏部,不得延误!”
吴启领命:“是,师叔!”
翌日拂晓,四人收拾行装,采买补给,离店启程。
赵逸因肩伤未愈,只得乘车。车辕处,武松已取代吴启执鞭。
鲁智深策马靠近车窗道:“赵老弟,若伤势无碍,今日便紧赶一程,直抵西京(洛阳)。
在彼处稍歇半日,寻个郎中替你换药,如何?”
赵逸颔首:“但凭哥哥安排。
伤不妨事,速行为上。”
抵至西京时,日已西沉。
一行人投宿西郊驿站。吴启甫一安顿,便匆匆外出寻医。
三人草草用过晚膳,各自归房。赵逸方躺下未久,忽闻房门被叩得砰砰作响。
他只道吴启归来,懒声道:“进来吧。这般快便寻得郎中?莫不是胡乱抓个充数……”
门外驿吏急应:“官人误会!驿外有急递铺兵求见,自称乃吏部张员外郎所遣,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官人!”
“吏部张员外郎?”赵逸心头一凛,忍痛翻身坐起,疾步拉开门:“人在何处?”驿吏指向驿门。
赵逸不及披衣,奔至门口。
那风尘仆仆的铺兵见来人,急问:“可是庆州赵节判?”
得赵逸确认,他自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呈上:“三日前员外郎命小人务必追上节判!小人沿官道驿站一路打探,幸不辱命!”
赵逸接过信,随手塞去一两银子:“有劳!代我谢过张大哥。”铺兵收银,叉手一礼,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逸急拆蜡封,信笺寥寥数行:
庆知贤弟:
汝义兄林冲,擅闯白虎节堂,已判刺配沧州。
兄已救下林娘子,然林冲所犯乃冲撞太尉之罪,兄力有未逮。救与不救,贤弟速决!
兄 栋
赵逸阅罢,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离京前虽曾警示林冲,奈何高俅手段阴狠,终究难逃此劫。
他深知张栋苦衷——陷害林冲者乃当朝太尉高俅,殿帅府都指挥使,武官之极峰!莫说张栋一介员外郎,便是吴侍郎,亦难撼其分毫。
赵逸垂首凝思,心念电转:救,或不救?不救,林冲此去沧州,恐难逃高俅毒手。
救,遣谁前往?鲁大哥与林冲交厚,若出手必下死手灭口,动静太大,极易牵连自身。
吴启机敏不足,恐救人不成反陷囹圄……
正思忖间,吴启领着郎中归来,见赵逸兀自立于驿门沉思,唤道:“师叔,郎中请来了!”
赵逸猛醒,不动声色将信纳入袖中,对吴启道:“事有突变,速遣郎中回去。”
言罢转身回房。
吴启见状,忙掏几枚铜钱塞给郎中:“有劳白跑一趟,下次再请。”随即快步跟上。
入得房内,赵逸对吴启肃然道:“速请你师傅与武二哥来此议事!”
片刻,鲁、武二人至。鲁智深见赵逸神色凝重,问道:“老弟,何事如此急迫?”
赵逸行至门边,探头四顾,确认无人,复将窗扉紧闭。
室内顿时昏暗。
鲁智深见状,压低声问:“可是出了泼天大事?”
赵逸点头,沉声道:“林冲大哥遭高俅构陷,已判刺配沧州。
高衙内必不肯甘休,此去沧州,恐是绝路!”
“甚么?!”鲁智深双目圆睁,虬髯戟张,怒吼如雷:
“那撮鸟高衙内!三番欺辱嫂嫂不成,竟敢谋害林大哥?!
洒家这就杀回东京,剁了那狗贼,再去救我哥哥!”言罢便要夺门而出。
吴启急拦:“师傅且慢!听师叔安排……”
鲁智深怒极,振臂一挥,吴启踉跄跌开:“林大哥命在旦夕,哪容得慢条斯理谋划!”
他转向赵逸,决然道:“老弟休管!此事洒家一人担了!先杀衙内,再救林冲!”语毕便要硬闯。
“且慢!”一声低喝,如铁石坠地。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按在鲁智深肩头,正是武松!
他目光沉静,缓缓道:“鲁大哥,你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然若这般大张旗鼓杀人救人,太尉府岂是易与之辈?稍加追查,必疑心公子指使!
前日你还感念公子为你消弭州衙命案,谋取官身。
今日便如此‘报答’?陷公子于险境,便是你的义气?”
鲁智深如遭棒喝,魁梧身躯一震,缓缓转回身,满面愧色对赵逸抱拳:“是洒家鲁莽了……险些连累贤弟!”
赵逸摆手:“大哥救人心切,何错之有?唤诸位来,正是为议定救人方略。”
他看向鲁智深,“大哥与林兄渊源太深,若你出手,为绝后患必杀尽解差。
此案若发,震动东京,高俅岂肯干休?追查之下,你我皆危。”
复又凝视武松,“愚弟斗胆,欲请武二哥星夜乔装,沿官道疾追。
遇押解队伍,可扮强人突袭,击昏解差,救下林大哥。
得手后,速携林大哥同赴京兆府(西安)城东驿站,我等在彼处相候!”
“属下遵命!”武松抱拳道。
最后对吴启道:“你即刻备快马返京,寻吏部张员外郎,密接林娘子,护送至京兆府驿站。
切记!一路谨言慎行,不可生事!”
鲁智深见武松慨然应诺,感激地一揖到地:“武松兄弟,林大哥性命,全托付于你了!”
武松扶住鲁智深,目光坚毅:“鲁大哥放心。
武松既受公子重托,纵刀山火海,亦必护得林教头周全!绝不负公子信任!”
赵逸自怀中取出几张二十贯银票,分予吴启、武松:“路上用度,不必吝惜。”
又深深看向武松,语带歉疚:“武二哥初随赵某,便令你涉此奇险,开罪太尉府……愚弟心中难安。
然事急从权,除二哥外,实无更妥之人。
万望二哥……以自身安危为重!”
武松刚毅的脸上掠过一丝暖意,沉声道:“公子言重了!此乃武松分内之事。
公子放心,凭武松这身本事,定教此事滴水不漏!”
计议已定,赵逸起身:“为防驿站走漏风声,我等四人即刻堂皇而出。
待离了洛阳城廓,武二哥与吴启再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