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街道上,两道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般碰撞。
持枪的汉子身姿如松,枪尖寒芒吞吐,如同毒蛇的信子,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的鲁智深,仿佛猎鹰盯住了猎物。
鲁智深则如山岳般沉稳,手中沉重的青龙戟纹丝不动,戟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脸上挂着一丝混不吝的笑意,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熊熊战意,宽大的僧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对峙只持续了瞬息!
那汉子率先发难,身形如离弦之箭,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电,撕裂空气,直刺鲁智深咽喉!
枪势迅猛绝伦,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杀意!
“来得好!”鲁智深暴喝如雷,不闪不避,双臂肌肉贲张,沉重长戟带着开碑裂石之势横扫而出!
“铛——!!!”
火星四溅!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巨大的力量让那汉子手臂剧震,长枪竟被震得微微荡开!
鲁智深得势不饶人,手腕一翻,戟柄如毒龙出洞,狠狠砸向对方肩头!
那汉子反应快得惊人,身体如游鱼般侧滑,长枪顺势一挑,“锵”地一声格开戟柄!
紧接着,他手腕一抖,长枪仿佛活了过来,枪尖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毒蛇般刺向鲁智深腰腹!
鲁智深心中一惊,此人枪法竟如此精妙迅捷!
他急忙收戟回防,同时脚下发力,向后急退数步!
两人身影交错,战成一团。
长枪如银蛟翻腾,灵动刁钻,时而暴雨梨花,时而灵蛇吐信;
长戟则似怒龙出海,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带着撼山动岳的威能!
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火星在夜色中不断迸溅!
一旁观战的赵逸心中惊疑不定:此人是谁?竟能与鲁智深斗得旗鼓相当!
吴启则看得心驰神往,对师傅的武艺崇拜到了极点,更坚定了苦练的决心。
见两人缠斗难分难解,赵逸肩头的箭伤阵阵作痛,心急如焚。
他扭头对看得入神的吴启低喝道:“傻站着干什么!想办法帮你师傅!这样打下去何时能了?”
吴启一脸为难:“师叔,我这点功夫上去就是添乱啊!那人太厉害了…”
赵逸气得抬起没受伤的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榆木疙瘩!谁让你硬上了?想想昨晚上你怎么打的兔子!”
吴启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看向赵逸:“师叔的意思是…?”
赵逸没说话,迅速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屈指对着吴启一弹!
吴启敏捷地接住铜钱,瞬间会意,兴奋地点点头:“明白了!师叔!”
“看准时机!”赵逸低声道。
恰在此时,激斗中的两人再次硬撼一招,身形交错,稍纵即逝的空档出现!
吴启屏息凝神,眼中精光一闪,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枚铜钱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暗影,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汉子的咽喉要害!
那汉子正全神贯注应对鲁智深狂暴的戟势,骤然感到一股阴冷杀机直逼咽喉!
他脸色剧变,顾不得再攻,长枪疾收,身体拼命向后仰倒躲避!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
鲁智深何等人物,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虎目圆睁,暴喝一声:“着!” 右腿如攻城巨锤般狠狠踹出!
“嘭!”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印在那汉子胸口!他闷哼一声,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待他挣扎起身,沉重的戟尖已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稳稳地抵在了他的眉心前一寸之地!
“动一下,洒家便在你脑袋上开个窟窿!”鲁智深的声音如同寒冰。
那汉子躺在地上,胸口剧痛,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瞪向偷袭的吴启。
吴启被他凶狠的目光瞪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小声嘟囔:“是…是师叔让我打的…瞪我干嘛…”
赵逸正要上前,听到这句“甩锅”之言,差点气得背过气去,回头狠狠剜了吴启一眼。
吴启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赵逸忍着肩痛,走到那人面前。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去:此人脸上布满血污汗渍,额头似有伤痕,血迹蜿蜒。
但眉宇间的冷峻刚毅却如同刀刻斧凿,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充满了不屈与决绝。
他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下巴倔强地扬起,毫无惧色。
“你是何人?”赵逸沉声问道。
地上的人毫不迟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豪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武松!”
“武松?!”赵逸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明显的惊异。
武松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咬牙恨声道:“正是武松!
你们是那狗贼的同伙派来杀我的吧?要杀便杀!休得废话!
不妨告诉你们,张都监和那狗屁蒋门神,此刻已在地府团聚了!”
“哦?张都监和蒋忠他们都被你杀了?”赵逸眉头一挑。
“是又如何!”武松眼中恨意滔天,“他们设下毒计害我性命,武松杀之,天经地义!”
赵逸点点头:“情理之中。那张都监府上…家眷呢?”
武松怒道:“我武松顶天立地,岂会滥杀无辜妇孺!若真杀绝了,又岂会被你们堵在此处!”
赵逸听完,俯下身,用没受伤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地上那些厢兵的尸体,声音平静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我佩服你是条好汉。但你方才说错了一句话。”
武松眼神锐利:“我说错了什么?”
“我不是张都监的人。”
赵逸直视着武松燃烧着火焰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他们,才是。而我,和你一样,是杀他们的人。”
武松的目光顺着赵逸的手指,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穿着厢兵号衣的尸体,
再看看眼前这个面色苍白、肩头带箭、看似文弱的年轻公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脊背升起!此人轻描淡写间透露的信息,比他想象的更加骇人!
赵逸直起身,对鲁智深道:“大哥,收戟吧,一场误会。”
鲁智深见赵逸确认,冷哼一声,手腕一抬,沉重的戟尖离开了武松的眉心。
武松挣扎着站起,迅速捡回自己的朴刀,警惕地看着三人,转身欲走。
“你就这么走了?”赵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武松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声音冷硬:“武松杀了狗官,自知难逃追捕,不会留在此地等死。你们想留下领赏,请便!”
赵逸却道:“州衙官兵?他们若不来,明日我还要去找他们算算伤我这一箭的账!岂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他顿了顿,看着武松的背影,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明日,你若有胆,便随我去州衙走一遭。
我不但能保你无事,更能将你杀官的罪名一并抹去。
就看你武松,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武松猛地转过身,眼中精光爆射!他死死盯着赵逸,对方杀了这么多官兵,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要去州衙算账?
此人所言是真是假?背后有何倚仗?
电光火石间,武松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本就是快意恩仇的性子,眼前此人行事狠辣果决却又透着诡异,更合他脾胃!
他胸膛一挺,斩钉截铁地道:“好!你若真能洗去武松这身罪孽,从今往后,武松这条命,便是你的!”
赵逸闻言,兴奋地一拍手:“一言为定!你且看好了!”
动作牵动了肩头的箭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一旁的鲁智深和吴启看着赵逸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刚刚还杀气腾腾、谋划深沉的贤弟,转眼又显露出几分少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