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平淡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辛遥交握在一起的手,猛然绞紧,心跳也骤然加速——他果然起疑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垂着头,含糊地回答:“啊……那种突发性的头痛,有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我也不懂。”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终于,他移开了视线,“东西我收下了。以后……不必如此客气。”
“嗯。”辛遥如蒙大赦,又隐隐有一丝失落。她站起身,“那不打扰您了。”
他伸展的长腿这才屈起,让出通往门口的路。
辛遥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的瞬间,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仿佛不经意间提起:
“你……还好吗?”
这话没头没脑,但辛遥瞬间明白他在问什么。她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
拉开门,傍晚微凉的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意。她快步离开,心中思绪缠绕,理不清,扯不断。
……
生产队将那间闲置的旧仓库拨给了她。
地方不大,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些用不上的杂物,但窗户很大,光线充足。
辛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从家里搬来一张破旧但结实的木桌当工作台,墙上钉了几排木架子,用来摆放工具和零件。
门口贴了张红纸,用毛笔工整地写着:“榆林大队便民维修点”,下面用小字列出了服务范围:手电筒、收音机、电喇叭、农机具、五金小件等,末尾强调“仅收零件成本费”。
社员们好奇地围观,指指点点。
维修点只在收工后开始营业,但仍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有社员送来家里接触不良的手电筒,或者停摆的石英钟,辛遥一一维修好,并且只象征性地收了一两毛的材料费。
维修点的人气一下子旺了起来,很快成了榆林大队一个新的休闲去处。下工后,总有社员拿着损坏的家什过来,一边排队等着修理,一边扯闲篇、唠家常。
孩子们在门口追跑打闹,妇女们拿着针线活边做边聊。
听着大家的笑声和感谢,辛遥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天傍晚,维修点照例聚了些人。
邹隽和几个知青恰好路过,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尤其是众人围着辛遥,仿若众星拱月的场景,邹隽心里那股酸水又冒了上来。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哎,刘建军,你那块表不是老走不准吗?正好让辛技术员给看看呗?说不定人家真能修呢?”邹隽推了推身边一个男知青,低声怂恿他。
手表可是精密物件,比修手电筒难多了,正好让辛遥出个丑。
那男知青有些犹豫,但经不住邹隽和其他人的起哄,只好跟着大家走进了维修点,摘下手表,不好意思地递给辛遥:“辛遥同志,麻烦你帮看看,老是慢……”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
修手表,这可是新鲜事!
这年头,手表可是最金贵的物件了。一块上海牌手表要一百多块,辛遥全家一年的收入,也换不来一块手表。
这块表,想必也是人家家里极其珍贵的财产。
邹隽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修手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内部全是精细零部件。她倒要看看辛遥怎么下台。
辛遥接过那块上海牌手表,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看了看,又贴在耳边听了听声音。最后用感知能力检视着内部的异常。
周围的人都屏息看着,维修点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辛遥歉意一笑,将手表递还给刘建军,“刘知青,你这表走慢,是因为里面一个固定齿轮的极小螺丝松了,卡到了核心的摆轮。”
刘建军和众人都是一愣,她居然真看出问题来了?
邹隽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就等着辛遥出丑。
然而,辛遥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很抱歉。”
她指了指自己工作台上那些修农具的扳手、钳子、大号螺丝刀,“我这儿都是修理粗笨农具的家伙什,可修不了手表这么金贵的物件。”
“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你还是得想办法带去县里的钟表店修理才行。”
刘建军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连忙接过手表:“原来是这样!辛遥同志,太谢谢你了!至少知道毛病在哪儿了,不然我瞎折腾,真可能弄坏了!谢谢你提醒!”
围观的村民也帮腔:“遥遥说得在理!”
“是啊,这金贵东西,没家伙什可不能乱拆!”
“人家遥丫头是实在人,不瞎逞能!”
邹隽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辛遥非但没出丑,反而又赚了一波好评!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心里窝火,终于待不下去,跺了跺脚,连招呼都没打,低着头挤开人群出去了。
辛遥看了眼邹隽狼狈离开的背影,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工具。
人群渐渐散去,维修点里只剩下辛遥一个人。
辛遥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意识里的小葫芦是如此神奇,不仅让她拥有了感知机械电子设备的能力,还给了她神奇的泉水。
这种神奇的能力让她重生后如虎添翼,帮她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然而它也不是万能的,结构复杂的设备,如果并不懂的其运作原理,即使能感知到存在故障,也并不知道如何去修复。
同时,她也警醒自己——不要太过于依赖这种奇异能力。万一有一天它消失了呢?
以上种种不安全感,督促着她不断学习,来充实自己。
只有踏踏实实学到脑子里的知识、学到手里的技能,才真的属于自己。永远也不会抛弃自己,不会消失不见。
也唯有如此,她的人生才不会重蹈覆辙!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部分门外皎洁的月光。
辛遥抬头,心里猛地一跳——是陆沉舟。
他逆光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月光在他肩头勾勒出一圈清冷的光晕。手里拿着一个用军绿色布套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陆……陆同志?”辛遥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
陆沉舟迈步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这个被辛遥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维修点,最后落在她脸上。
“嗯。”他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工作台上,解开布套,里面是一台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红星”牌收音机。
“这个,有时声音会忽大忽小,帮忙看看。”
辛遥愣了一下。这种小毛病,对陆沉舟来说应该根本不算是问题吧?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