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盏灯……”陈朔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那个造型古朴的青铜油灯上。
油灯大约一尺高,灯盏如莲花初绽,灯柱上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云纹瑞兽,整体覆盖着一层暗沉的包浆,看起来有些年头,像是件古物,与书房内其他相对崭新的陈设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捕头见状,立刻解释道:“这灯据说是刘家祖传之物,刘文轩颇为喜爱,觉得有古意,便一直放在书案上使用。我们之前也检查过,并无异常。”
刘员外也连忙点头:“是,此灯是祖上所留,文轩那孩子自小就喜欢摆弄这些老物件。”
陈朔没有作声,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青铜灯身。在他的感知中,这盏灯散发出的气息极为古怪。它既有历经岁月沉淀的古拙厚重之感,但在那厚重之下,却又隐隐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阴邪与混乱!
那股气息,与他之前在刘文轩残留气息中感知到的那丝异种能量,同出一源!
问题,果然出在这盏灯上!
“刘员外,”陈朔收回手,看向刘员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这盏灯,除了是祖传之物外,可还有其他来历?或者说,文轩少爷得到它之后,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刘员外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来历……家父在世时也只说是祖上所传,具体从何而来,并未细说。至于不寻常的事……”他皱起眉头,“文轩得到这灯后,似乎……确实比以前更沉溺于书房,有时一待就是整日,连用饭都需三催四请。老夫只当他是用功读书,还曾欣慰……难道……”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王捕头更是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了那盏看似无害的油灯。
陈朔点了点头,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若我所料不差,文轩少爷的失踪,恐怕与这盏灯脱不了干系。此灯……并非祥物。”
他再次将精神力集中,更加仔细地“观测”这盏灯。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灯的表面,而是尝试将感知深入其内部结构。
随着精神力的渗透,那青铜灯身在他“眼”中仿佛变得透明起来。他“看”到灯身内部,并非实心,而是铭刻着无数细如发丝、扭曲怪异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道家正统的云箓仙章,也非佛门梵文,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邪异与诱惑力量的古老文字!
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精妙而恶毒的法阵,其核心,似乎就隐藏在灯盏底部,那用来盛放灯油的地方。此刻那里虽然空空如也,但陈朔却能感觉到,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魂力波动!以及一种类似空间扭曲的诡异力场!
“这灯……能吸人魂魄?或者说……能将人传送至某处?”一个惊人的念头在陈朔脑海中浮现。这等邪异的法器,他只在一些极其古老的杂闻异录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没想到今日竟亲眼得见!
“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王捕头见陈朔脸色变幻,忍不住急切问道。
陈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此灯乃是一件邪器,内部刻有诡异法阵。文轩少爷恐怕并非普通失踪,而是……被此灯摄走了魂魄,或者……被传送到了某个未知之地!”
“什么?!”刘员外闻言,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过去,被王捕头连忙扶住。
“邪器?摄魂?”王捕头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办案多年,见识过各种凶杀诡计,但这等玄乎其玄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先生,此言当真?可有解救之法?”
刘员外也挣扎着抓住陈朔的衣袖,老泪纵横:“先生!陈先生!求您救救文轩!救救小儿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刘某都愿意!”
陈朔看着悲痛欲绝的刘员外,心中叹息。他沉吟道:“解救之法……关键在于弄清此灯将人送往了何处,以及如何启动和逆转这个过程。我需要仔细研究一下这灯内的法阵,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但此法凶险,我需要绝对安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没问题!没问题!”刘员外连声道,“这间书房,不,这整个小院,都给您用!绝不让任何人靠近!”
王捕头也郑重道:“王某亲自在外为先生护法!”
陈朔点了点头。他让王捕头和刘员外退出书房,并关好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陈朔与那盏诡异的青铜古灯。
他盘膝坐在书案前的蒲团上,将古灯置于身前。再次闭上眼睛,全部心神都沉入识海,催动那枚水月镜阁的传承符文,将精神力化作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灯身内部那些扭曲的符文。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感知,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推演这些符文的含义与法阵的运行原理。
符文如同活物般,在他的精神感知中扭动、变化,散发出混乱而邪恶的意念,试图干扰、侵蚀他的心神。一股阴冷、暴戾、充满诱惑的力量,顺着他的精神连接,反向袭来,如同毒蛇,欲要钻入他的识海!
陈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这邪器的反噬之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急忙固守灵台,催动传承符文散发出温润清辉,护住心神,将那阴邪之力抵挡在外。同时,更加专注地解析着那些符文。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偶尔响起。
书房内,油灯未燃,一片漆黑。唯有陈朔眉心处,隐隐有微不可察的清光流转,与身前那盏青铜古灯散发出的隐晦邪气形成对抗。
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解析这等古老的邪阵,对他的精神消耗极大,更是凶险万分,一个不慎,便可能被邪气侵染,心神受损。
不知过了多久,陈朔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疲惫,却更有一丝明悟。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按照刚才推演出的某个特定轨迹,凌空虚划,点向那青铜古灯灯盏底部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节点!
“嗡——!”
古灯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灯身那些暗沉的符文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复活的毒蛇,疯狂扭动起来!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灯盏处传来,整个书房内的光线都仿佛扭曲了,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
陈朔早有准备,身形稳坐不动,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光芒最盛处。
只见那灯盏底部,幽蓝光芒汇聚,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如同漩涡般的微小光门!光门之后,是一片深邃、黑暗、散发着浓郁阴邪与死寂气息的未知空间!
找到了!
这盏邪灯,果然连通着另一个地方!
而就在光门出现的瞬间,陈朔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的、属于刘文轩的生机气息,正从那光门之后隐隐传来!
他还活着!就在那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