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玉京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别院表面维持的宁静。
“今晚?”沈未央凤眸含霜,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消息若属实,我们的布置需立刻调整。”她并未完全信任卞玉京,但事关陈朔安危,宁可信其有。
墨兰反应更为直接,她身形一闪已至院墙边,抬手打出一个尖锐的呼哨。霎时间,别院内外人影绰绰,原本隐匿的护卫纷纷现身,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她返回原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卞玉京姣好的面容:“‘影刃’人数、实力、可能进攻方向,把你所知的一切,立刻说出来!”
卞玉京被这股气势所慑,脸色微白,但语气依旧清晰:“‘影刃’具体人数不详,皆是百里挑一的死士,精通暗杀合击之术。他们行事诡秘,玉京只知他们已化整为零潜入苏州,接到的命令是……格杀陈先生,夺取所有证据,必要时可焚毁别院,不留活口。”
“格杀……焚院……”陈朔眼神一凝。那位亲王果然狠辣,这是要彻底毁灭人证物证,将一切掩盖在烈火与杀戮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识海中那份来自水月镜阁的传承自行运转起来。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庭院中的气流、远处隐约的人声、甚至脚下泥土的湿度,都化为无数细微的信息流入脑海。他抬头望向渐暗的天空,只见别院上空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机,此刻正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浓烈血腥与死寂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向内侵蚀、缠绕。
“墨兰姑娘所言不虚。”陈朔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煞气已至,藏于风止,隐于林动。他们……已经来了。”
他此话一出,沈未央和墨兰脸色再变。她们相信陈朔的判断,尤其是此刻他眼中那仿佛洞彻虚空的深邃,让她们明白,情况比想象的更危急——敌人并非即将到来,而是可能已经完成了包围与渗透!
“未央,启动最高警戒,所有人员按预定方案就位,内紧外松,引君入瓮!”陈朔当机立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墨兰,外围暗哨收缩,重点防御东、北两个方向,那里的‘气’最浊。”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仿佛早已洞悉全局。沈未央和墨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声而动。
“是!”
“明白!”
沈未央深深看了陈朔一眼,转身便走,步履匆匆却不见慌乱,迅速召集心腹下达一连串命令。原本还有些许人声的别院迅速沉寂下去,灯火依次熄灭,唯有廊下和关键节点的风灯还亮着,在渐浓的夜色中投下昏黄而警惕的光晕。所有明岗撤入室内,暗哨则如同蛰伏的毒蛇,隐藏得更深。
墨兰则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墙头阴影处,去调整外围防御。
庭院中,转眼只剩下陈朔与卞玉京二人。
卞玉京看着眼前气质陡然变得深沉如海的陈朔,美眸中异彩连连,既有惊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她低声道:“陈先生,玉京……可能已被对方眼线盯上,此刻出去恐有不妥,愿留在院中,或能略尽绵薄之力。”
陈朔目光扫过她,此刻在他“观测”之下,能清晰看到卞玉京周身气机纯净,并未与外界那股血腥煞气有所勾连,心中稍安。“卞大家请随我来,待在观星楼下层,那里相对安全。”
他必须立刻前往观星楼。那里是别院制高点,不仅是视野,更是他发挥“观测推演”之能的最佳位置。
就在他引着卞玉京走向观星楼,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
“咻——!”
一道尖锐至极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吐信,从庭院角落的假山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陈朔后心!速度快得惊人!
偷袭!敌人果然已经潜入!
陈朔虽惊不乱,融合了传承之后,他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在那乌光出现的刹那,身体已本能地向侧后方微闪。
“嗤!”乌光擦着他的衣袖掠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木柱,竟是一支通体黝黑、毫无反光的短小弩箭,箭头发蓝,显然淬有剧毒。
与此同时,假山阴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一闪而逝,欲要远遁。
“留下!”陈朔冷哼一声,并未追击,而是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一道玄奥轨迹。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着他精神力量的气机如同锁链般瞬间缠向那模糊身影。
这是他初步运用“观测”之能,干扰对方气机运行法门。
那黑影身形猛地一滞,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已足够!
“嗡!”
弓弦震响!来自屋顶暗哨的利箭已至,精准地贯穿了那道黑影的肩胛!黑影闷哼一声,从阴影中跌出,竟是一个身着夜行衣、身材瘦小的男子。
几乎在第一个刺客暴露的同时——
“敌袭!保护先生!”
别院四周,喊杀声骤然爆发!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头、树梢、地沟中翻涌而出,刀光剑影瞬间映亮了昏暗的庭院!风雨,终于化作了滔天杀劫!
陈朔立于观星楼入口,回望了一眼陷入混战的庭院,眼神冰冷如铁。他不再停留,拉着惊魂未定的卞玉京,快步登楼。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