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洞开,数名持刀兵丁鱼贯而入,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院内。领头队正按着腰刀,目光落在独自立于院中的陈朔身上,见他一身青衫,面容平静,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厉声喝道:“你便是陈朔?有人举报你与江匪勾结,形迹可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便有两名兵丁上前,欲要拿人。
“且慢。”陈朔开口,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诸位军爷奉命行事,陈某理解。只是不知,举报者何人?又有何证据?”
“证据?”队正狞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是一块与陈朔方才焚毁的客卿令牌有几分相似的铁牌,只是做工粗糙许多,“此物是从你院外墙角搜出!正是那伙水匪的信物!还敢狡辩?!”
这分明是栽赃!陈朔心中雪亮,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借此机会将他置于死地。
“此物非我所有,军爷怕是弄错了。”陈朔语气依旧平稳,但周身气息已悄然凝聚。
“是不是你的,回了衙门自有分晓!拿下!”队正不欲多言,挥手令手下强行动手。
就在两名兵丁的手即将触碰到陈朔臂膀的刹那,院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越而威严的声音:
“住手!”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已迅捷无比地掠入院内,挡在了陈朔与兵丁之间。来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劲装,身姿挺拔,腰间佩剑,虽作男子打扮,但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一眼便知是女扮男装,正是多日未见的墨兰!
她此刻柳眉倒竖,凤眸含煞,目光冷冷扫过那队正和众兵丁:“何人胆敢在沈府放肆?随意污蔑拿人,可有府尹手令?可有确凿证据?”
那队正被墨兰的气势所慑,又见她衣着气度不凡,心下先怯了三分,但兀自嘴硬:“你……你是何人?敢妨碍公务!此物便是证据!”他扬了扬手中那块假令牌。
“证据?”墨兰冷笑一声,手腕一翻,竟亮出了一面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玄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看清楚!我乃‘玄镜司’巡查使!尔等手中之物,粗制滥造,分明是栽赃陷害!谁指使你们来的?!”
“玄镜司?!”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那队正和众兵丁面色惨白,双腿发软!玄镜司,独立于各级官府之外,直属于皇帝,专司稽查百官、侦缉不法,权力极大,素有“见官大三级”之说!他们这些普通城防兵丁,在玄镜司巡查使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那队正手中的假令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巡……巡查使大人恕罪!小的……小的一时糊涂,受人蒙蔽!是……是有人给小的银子,让小的来……来寻这位陈先生的麻烦……”
他磕头如捣蒜,将背后指使之人和盘托出,正是沈崇山手下的一名管事。
墨兰冷哼一声:“滚回去告诉你们上司,此事我玄镜司接手了!若再敢来此骚扰,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那队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手下兵丁,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听竹轩,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转眼间,院内只剩下陈朔与墨兰二人。
陈朔看着眼前女扮男装、英气逼人的墨兰,心中亦是惊讶不已。他猜到墨兰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她竟是权势熏天的玄镜司中人!而且看其令牌,职位似乎不低。
“多谢墨兰姑娘出手解围。”陈朔拱手,诚挚道谢。
墨兰转过身,脸上的冰霜之色稍霁,但眼神依旧清冷:“举手之劳。我恰在附近查案,听闻有兵丁往这边来,便过来看看。”她目光落在陈朔脸上,带着一丝探究,“陈公子似乎……麻烦不少。”
陈朔苦笑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让姑娘见笑了。”他顿了顿,问道,“姑娘既是玄镜司中人,为何会……”
为何会隐居在静心庵?又会在他遇袭时暗中相助?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
墨兰沉默了片刻,望向院外依旧有些纷乱的景象,声音低沉了几分:“玄镜司也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各的任务,各有各的难处。静心庵……于我而言,算是一处暂时的栖身之所吧。”她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事,转而道,“倒是陈公子,经此一事,恐怕已被不少人盯上。沈府虽能提供庇护,但终究非长久之计。公子还需早做打算。”
陈朔点了点头:“姑娘提醒的是,陈某记下了。”
墨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公子保重,我还有公务在身,告辞。”说罢,她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已出了院门,几个起落消失在巷道尽头,身法轻盈迅捷,远超寻常武人。
陈朔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墨兰,玄镜司巡查使……这个身份,无疑为她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她屡次相助,究竟是因为那日的援手之恩,还是另有所图?
而玄镜司的介入,是否意味着燕子矶之事,已经引起了更高层面的关注?
这金陵城的局势,愈发诡谲难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