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句话，在“炼金师”的大脑里，引爆了一场比任何化学爆炸都更剧烈的链式反应。
足够大。
足够响。
足够华丽。
无限的材料。
无限的资金。
这已经不是一个任务了。
这是神只降下的谕旨。
是每一个爆破艺术家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终极梦想。
“我明白了。”
“炼金师”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停机坪冰冷的地灯光芒。
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操作着。
“‘海格力斯’平台，主体结构为半潜式钢桁架，水下部分有巨大的压载舱……常规的定向爆破只能摧毁它的上层建筑，无法撼动其根基，不够华丽。”
“我们需要一个‘核心’，一个能在一瞬间，将平台从内部彻底气化的能量核心。”
他抬起头，那双狂热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晚萤。
“我需要高纯度的亚空间爆破触媒，至少五十公斤。还需要三吨的‘冥王’级定向固态燃料，用作二级推进引爆。”
“另外，为了保证‘烟花’的绚丽视觉效果，我建议加入一百公斤的‘虹光’金属粉末，它在爆炸时，能产生持续三分钟的、覆盖全波段的极光效果。”
他说出的一连串名词，让旁边的“幽灵船”巴克都听得眼皮直跳。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只存在于各国最顶级的秘密军事实验室里。
任何一样流落到黑市，都足以引发一场国际级别的地震。
而这个疯子，一开口，就要论公斤，论吨。
李默的面部肌肉也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向苏晚萤，想提醒她这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个地下组织的供应能力。
然而，苏晚萤只是看着顾夜沉。
“听到了？”
顾夜沉微微垂着头，那张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听到了。”
“三十分钟。”
苏晚萤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我需要看到采购清单上的第一批货物，出现在这里的停机坪上。”
三十分钟？
采购清单？
连李默都愣住了。
“炼金师”报出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有“清单”。
那是连花钱都买不到的战略物资。
顾夜沉却没有任何质疑。
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线路。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那机械般的声音，在停机坪上响起。
“是我。”
“启动‘夜枭’协议，最高权限。”
“我需要一份物资清单，三十分钟内，送到揽月阁。清单内容……”
他抬起眼，看向“炼金师”。
“炼金师”立刻会意，将自己平板上的列表，隔空投送到了顾夜沉的手机上。
顾夜沉看也未看，只是对着电话那头，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出了一个个足以让世界震动的名字。
“……五十公斤亚空间爆破触媒，三吨‘冥王’级固态燃料，一百公斤‘虹光’金属粉末……”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一个同样被电子处理过的、沙哑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传了过来。
“老板……您这是……要和哪个国家开战吗？”
“执行命令。”
顾夜沉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重新退回到苏晚萤的身侧。
如同一座吸走所有光与声的黑洞，静默地矗立着。
整个停机坪，一片死寂。
“幽灵船”巴克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呆滞的表情。
他看着顾夜沉，就像在看一个行走于人间的怪物。
“夜枭”协议……他听说过这个传闻。
那是顾氏集团背后，那个掌控着全球超过百分之三十地下矿产与能源交易的、真正的影子帝国。
它从不出现在任何商业报告里，却是无数小国政府与军阀的座上宾。
传闻中，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夜枭”能为你买来一切，除了神明。
可巴克从未想过，这个传说的掌控者，竟然就是顾夜沉本人。
更没想过，这个掌控着世界经济暗流的帝王，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启动它，去采购足以发动一场战争的军火。
他再看向苏晚萤，那份好奇，已经彻底转变成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很好。”
苏晚萤很满意顾夜沉的效率。
她转头，看向“幽灵船”巴克。
“船长，我需要一条船。”
“一条，能把这份‘礼物’，悄无声息地，送到‘海格力斯’平台脚下的船。”
巴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重新亮起精光。
“潜艇。”
他沙哑地开口。
“只有核潜艇，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穿过‘魔鬼涡流’外围的风暴带。”
“但‘海格力-斯’平台水下有声呐阵列，任何动力系统都会被发现。”
“炼金师”在一旁插嘴道。
“那就让它没有动力。”
巴克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
“我们可以用潜艇运到十海里外，然后，用一艘经过特殊改装的、无动力的深潜器，像一具棺材一样，顺着洋流，漂到它的脚下。”
“这个计划，需要对‘魔鬼涡流’的洋流有精确到秒的计算。放眼全世界，能做到这一点的，不超过三个人。”
“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老头挺起了胸膛，那份属于顶级船长的骄傲，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可靠的光芒。
“船，和深潜器。”
苏晚萤再次看向顾夜沉。
顾夜沉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海神之矛’和‘深渊行者’，一个小时后，我需要它们出现在东海的秘密船坞。”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等对方的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巴克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海神之矛”。
那是退役的台风级战略核潜艇，黑市上悬赏十亿美金都找不到踪迹的深海巨兽。
而“深渊行者”，更是传说中为各国特种部队执行水下渗透任务的、最顶级的无动力深潜器。
这个男人，竟然像叫一份外卖一样，就这样把它们调动了。
这一刻，巴克和“炼金师”终于明白，他们这次接到的，到底是一份怎样疯狂的订单。
而他们面前的这对男女，又是怎样超越了世俗理解的存在。
“好了，准备工作，交给你们。”
苏晚萤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两只碍事的苍蝇。
“李默，你跟着他们，负责协调。”
“是，太太。”
李默领命，带着两个已经彻底被震慑住的“专家”，登上了那架黑色直升机。
直升机无声地起飞，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停机坪上，只剩下了苏晚萤和顾夜沉。
夜风微凉，吹动着苏晚萤真丝睡衣的衣角。
她没有立刻回别墅，而是抬头，看向了天边那轮残月。
顾夜沉就站在她的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呼吸平稳，心跳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吐血跪地的男人，只是一个拙劣的幻觉。
“你不问我，为什么？”
苏晚萤忽然开口。
顾夜沉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不需要。”
他那被重塑过的声音，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我的任务，是执行。”
“哪怕，这个任务，是以江星晚的命为代价？”
苏晚萤转过头，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摄人。
顾夜沉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他缓缓地，单膝跪地。
他低下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献祭般的姿态，开口。
“我的命，我的一切，都属于您。”
“包括，我的过去。”
苏晚萤看着他。
很好。
狗，就该有狗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转身向别墅走去。
“跟上。”
她没有回主卧，而是径直走向了儿童房。
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依旧。
希希睡得很沉，小小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似乎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苏晚萤走到床边，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她的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与刚才那个谈笑间调动亿万军火，决定无数人生死的黑暗女王，判若两人。
【叮。】
【检测到“世界基石”处于深度安眠状态，幸福指数持续稳定在峰值。】
【宿主“守护”行为，被判定为“根源性威胁清除”，获得特殊奖励……】
系统的提示音，在苏晚萤的脑海中响起。
但她没有立刻去查看奖励。
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她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普通的短信。
而是一条，通过无法追踪的加密渠道，发送过来的信息。
苏晚萤拿出手机，点开。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女人的手。
那只手，苍白，瘦弱，布满了细小的伤痕，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手背上，一个极其独特的，星形的烫伤疤痕。
而在照片的下方，附着一行简短的文字。
【我知道，另外三颗‘星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