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刚刚被“物理超度”了的吞噬回廊,踩在还算正常(相对而言)的破碎路面上,王猛四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头看看那条此刻安静如鸡、还在微微冒着青烟和怪异气味的街道,再瞅瞅前面骑着白虎、一脸云淡风轻的谢昊,他们觉得自己的神经大概已经被锤炼得比城墙拐角还厚了。
“跟着谢大佬……真是……每天都有新惊吓,不,是新见识!”老猫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少废话,注意警戒!”王猛低声呵斥了一句,但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这城市深处,果然一步一坑,防不胜防。
就在他们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准备继续按照金刚根据那张“抽象派”地图规划的路线前进时,前方不远处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再次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一角,依托着一栋半塌的小型超市废墟,被人用各种能找到的破烂玩意儿——生锈到看不出原色的汽车外壳、扭曲的钢筋、破损的家具、甚至还有几个破烂的塑料模特——勉强垒砌起了一道约莫三米高的简陋屏障。屏障上缠绕着密密麻麻、带着铁锈尖刺的铁丝网,几个关键位置还留出了了望和射击的孔洞。
一道高墙。
一道虽然粗糙、简陋,但却充满了人为痕迹和防御意图的高墙。
在这片代表着混乱、死亡与无序的都市废墟中,这样一道墙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微弱的秩序和……排外。
“有幸存者据点!”铁柱眼睛一亮,语气中带着一丝遇到同类的欣喜。在废土上,能遇到其他活人,总归是件让人稍微安心点的事情。
王猛却比他老练得多,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道墙,脸色并不轻松:“别高兴太早。这种小据点,往往比变异生物还难搞。他们资源有限,极度排外,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猛的话,就在他们发现高墙的同时,墙头上,几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那是几张饱经风霜、带着菜色和深深疲惫的脸孔,有男有女,年纪看起来都不算太大。他们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兔子,充满了警惕、审视,以及……当他们的目光越过谢昊和王猛等人,落在那几头体型庞大、气质彪悍的变异兽身上时,瞬间转化为了极度恐惧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怪……怪物!有怪物!!”一个年轻些的男人声音尖利地叫了起来,带着破音,手里的土制长矛差点掉下墙头。
“戒备!全员戒备!!”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中年男人厉声大喝,墙头上瞬间又冒出了七八个人影,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砍刀、铁棍、弓箭,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的猎枪,枪口微微颤抖着,齐刷刷地对准了墙外的谢昊一行人,尤其是白啸、索顿和大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被这么多武器指着,尤其是那两把猎枪,虽然老旧,但依旧能造成威胁。白啸喉咙里发出不悦的低吼,前爪微微弓起,风元素开始无声汇聚。索顿更是直接,鼻子里喷出两股带着火星的白气,赤红的瞳孔锁定墙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喷出火球。大黑虽然懵懂,但也感受到了恶意,人立而起,发出威胁性的咆哮,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这一下,墙头上的幸存者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几个胆小的女人甚至尖叫着缩了回去。
“别动手!都别动手!我们不是敌人!”王猛见状,赶紧上前几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同时大声喊道,“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路!”
谢昊也轻轻拍了拍白啸的脖颈,示意它稍安勿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墙头那个疤痕头领,朗声道:“各位,我们只是路过,对你们的据点没有兴趣。只想打听一下,通往春田大学方向,哪条路相对安全一些?”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墙头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微弱的威慑气息被动效果?)。
墙头上的骚动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武器并没有放下。那个疤痕头领死死盯着谢昊,又看了看他身边那几头安静下来却依旧压迫感十足的猛兽,眼神中的恐惧和敌意丝毫未减。
“问路?”疤痕头领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怀疑,“带着这些……这些东西问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显然无法理解,更无法信任一个能驾驭如此多恐怖变异兽的存在。在他们的认知里,变异兽都是凶残、嗜血、无法沟通的灾难源头,是猎杀者,而不是可以并肩而行的“伙伴”。谢昊和他的兽群,在他们眼中,本身就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极度危险的“异常”。
“我们是从江北基地方向过来的。”王猛赶紧接过话头,试图套近乎,“这位谢兄弟是强大的进化者,这些变异兽是他的伙伴,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我们今天早上还帮另一个车队解了围……”
他试图解释,但墙头上的幸存者们显然听不进去。他们对“进化者”这个词似乎也并不陌生,但看向谢昊的眼神更加忌惮。
“江北基地?”疤痕头领冷哼一声,“我们不管你们从哪来!这里不欢迎外人!更不欢迎这些怪物!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的态度强硬无比,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墙头上那些幸存者也纷纷用恐惧和排斥的眼神瞪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什么瘟疫之源。
王猛还想再说什么,谢昊却抬手阻止了他。
他看出来了,这个据点的幸存者,已经被恐惧和艰难的生存环境折磨得如同惊弓之鸟,对外界充满了不信任,尤其是对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沟通或者示好,只会适得其反。
“我们走吧。”谢昊淡淡地说了一句,调转虎头,示意队伍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对峙,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可能因为某个紧张家伙走火而引发冲突,那并非他所愿。
王猛叹了口气,知道事不可为,也只能招呼队员们跟上。
看着谢昊一行人(兽)果然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墙头上的幸存者们似乎都松了口气,但武器依旧没有放下,目光依旧紧紧跟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另一条街的拐角。
“妈的,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走远之后,铁柱忍不住骂骂咧咧,“我们好心问路,差点被当成怪物给突突了!”
“也不能全怪他们。”王猛倒是比较理解,“在这种鬼地方,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他们实力弱,只能靠封闭和警惕来保护自己。看到谢兄弟这阵容,不害怕才怪。”
老猫咂咂嘴:“就是感觉有点憋屈。咱们又不是坏人。”
谢昊骑在白啸背上,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遭遇,在他决定带着兽群上路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人类对未知和强大力量的恐惧与排斥,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想要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看来,想在人类聚集区里获得帮助或者信息,没那么简单。”谢昊对金刚说道。
金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传递过来一个意念:“(他们)像受惊的蜗牛,(缩在)脆弱的壳里。(我们)太耀眼,(他们)害怕。”
这个比喻倒是挺形象。谢昊无奈地笑了笑。
失去了从这个据点获取信息的机会,他们只能继续依靠那张不靠谱的地图和金刚的规划,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摸索前进。目标,依旧是春田大学方向,以及那个求救坐标点。
又穿过几条布满障碍和危险的小巷,避开了一窝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变异杀人蜂,以及一片散发着迷幻孢子的诡异蘑菇林后,走在前面探路的森蚺,突然传递回来一个不同寻常的讯息。
它在路边一栋看似普通的、招牌掉了一半、写着“青春…旅社”字样的三层小楼里,发现了一些人类近期活动过的痕迹,而且……似乎有些眼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