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些墙头草在绝对的证据和压力面前不堪一击。
但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刚才外面工人闹事,
还有我和杨厂长他们摊牌的时候,处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有没有人……特别关心案子的进展?比如,偷偷往外传递消息的?”
周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有!还真有!
二科的一个小队长,姓王,叫王福贵,是杨厂长远房亲戚安排进来的。
刚才您跟杨厂长在外面……气氛比较紧张的时候,
我留意到他鬼鬼祟祟地想往厂部办公楼那边溜,
被我拦下来了,说是去上厕所。但我怀疑……”
“不用怀疑了。”林动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名单记下来,
等退伍兵一到,第一批清理!”
情况已经明朗,对手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内部也有隐患。
必须加快步伐,抢在对方前面完成布局!
林动不再犹豫,立刻开始连夜部署,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老周,你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以加强夜间巡逻和备战升格检查为名,打报告给厂办,
申请从下周一开始,抽调各车间部分民兵骨干,
临时加强保卫处力量!名单我回头给你,主要是那些信得过的退伍兵!”
“第二,把所有认罪材料,包括笔录、物证复印件,整理成册,准备两份。
一份存档,另一份……等我命令,随时准备移送派出所!我们要掌握主动权!”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林动语气凝重,
“你派两个绝对可靠的兄弟,晚上悄悄去我家一趟,
告诉我娘和妹妹,这两天尽量少出门,
如果有人上门找麻烦,什么都别说,直接来厂里保卫处找我!
我担心有人狗急跳墙!”
“是!林处!我马上去办!”周雄领命,匆匆离去。
就在林动紧锣密鼓布置的同时,厂部办公楼厂长办公室里,
杨卫国也一脸阴沉地拿起了电话,开始召集他的亲信:
“老刘,老李,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对,现在!开会!”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庞大的轧钢厂。
保卫处那栋小楼里灯火通明,厂部办公楼也有房间亮着灯。
两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暗中角力,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深夜十一点多,
关押易中海的那间漏风的小黑屋里,
突然传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
紧接着是看守保卫员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林处!周科!易中海……易中海他用不知道从哪捡的碎玻璃片……
割腕了!!流了好多血!!”
一个年轻保卫员连滚带爬地冲到林动办公室门口,脸色煞白地报告道。
林动猛地从文件中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自杀?!
这场博弈,果然朝着更血腥、更不可预料的方向,加速滑去了!
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咔哒”一声轻响,
将杨卫国和聋老太太等人离去时残留的尴尬、愤怒与绝望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空气仿佛瞬间流通了不少,
但那凝重压抑的气氛却并未完全消散,
只是转化为了另一种更为隐秘、更具压迫感的形态。
林动脸上那层因对峙而绷紧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冷硬线条稍微缓和了些,
但那双深邃眼眸中锐利如鹰隼的精光,却丝毫未减,
反而在寂静中显得更加灼人。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上了那面半旧的天蓝色窗帘,
将外面厂区的喧嚣和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阻挡在外,室内光线顿时变得昏暗而私密。
他回到办公桌后,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用指关节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声音清晰地传向门口。
“老周,进来一下。把门带上。”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周雄,闻声立刻推门而入,动作敏捷而恭敬。
他反手轻轻将门关严,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门锁是否落栓,
这才转身,挺直腰板,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约一米五左右的标准距离站定。
他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执行命令、驱散人群时的肃杀之气,
但望向林动时,那眼神已然被一种混合着敬畏、兴奋和找到真正主心骨的炽热忠诚所取代。
他双脚并拢,虽未穿军装,却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近乎立正的姿势,
声音低沉而有力:“林处!您吩咐!”
林动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那张唯一的、漆面斑驳的靠背木椅,语气稍微放缓:“坐。”
他自己也率先坐回了那张略显宽大、象征着副处长权力的座椅上,
身体微微后靠,右手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发出稳定而清晰的“笃、笃、笃”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不像是在随意敲打,
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密码,一种掌控节奏、酝酿杀机的信号。
周雄依言坐下,但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全神贯注、凝神细听的姿态。
“老周,”林动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千锤百炼,“今天这场面,你也看到了。
事情,算是撕开了一个口子,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但,这离完事儿,还差得远。连中场休息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吹响了冲锋号。”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周雄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道:
“接下来这几天,是关键中的关键。易中海、还有钳工车间那叔侄俩,
这三个人,怎么关,关在哪儿,关多久,里头大有讲究,一步都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