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手中的青铜更真。刘邦上前一步,身影在应急灯下微微发虚,朕当年在南郑,看着工匠把麻絮泡在洨河水里,用草木灰煮,用竹帘抄。你闻,这残片上是不是有股碱味?
陈教授把残片凑到鼻尖,猛地直起腰:是!是草木灰的味道!我之前以为是土腥气,原来是……原来是工匠处理纤维时留下的!他转身抓起工具箱,翻出ph试纸,蘸了点清水抹在残片边缘。试纸很快泛出淡蓝。碱性。
这就对了。张良点头,当年工匠用石灰水或草木灰水浸泡原料,是为了去除胶质。后来蔡伦加了树皮、渔网,不过是扩大了原料范围。
吴煜望着陈教授颤抖的手,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看到的狼藉场景。那些被盗墓贼踩碎的陶片、扯断的玉串,原来每一片都藏着活的历史。他摸了摸胸前的笔记本,纸张蹭着皮肤有些硌,但比任何珠宝都沉。
那冶铁呢?他又问,我记得汉朝有炒钢法,能炼出更坚韧的铁……
你说的是巩县的高炉。刘邦来了兴致,龙袍下摆扫过一方铁剑,剑身突然嗡鸣,朕当年的佩剑,就是用炒钢法炼的。工匠把生铁加热到半液态,用铁棍搅拌,让碳氧化。他屈指敲了敲铁剑,这剑劈过项羽的戟,刃口至今没卷。
陈教授突然站起来,差点碰倒应急灯。他冲向墓室角落的一堆锈铁,用毛刷快速清理:这里有块犁铧!小煜,快来看!
吴煜凑过去,锈迹斑斑的犁铧上,隐约能看出菱形的锻打纹路。这是……百炼钢?
正是。张良的羽扇指向犁铧,汉武帝时推广代田法,需要更耐用的农具。南阳冶铁作坊的工匠琢磨出反复折叠锻打的法子,一斤铁要锻打百次,所以叫。他看向陈教授,你手中的犁铧,该是昭宣时期的,比高祖的剑又精进了几分。
陈教授的额头沁出细汗,他掏出相机对着犁铧连拍数张,又用软毛刷轻轻扫去最后一点浮土。我之前在《天工开物》里读到过炒钢法,没想到汉朝就有完整的工艺链……小煜,你记的这些,得尽快整理出来。他突然握住吴煜的手腕,等回了研究所,我要申请专项课题,用现代技术复原汉朝的冶铁、造纸工艺。
老陈。吴煜轻声打断他,这些技术,当年可都是机密。
刘邦嗤笑一声:机密?朕当年让大司农把冶铁作坊收归官营,就是怕手艺外传。结果呢?匈奴人抢了雁门的作坊,没过三年就造出了比汉剑更利的刀。他的身影突然有些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所以啊,真正的智慧,从来不是锁在匣子里的。
张良的羽扇也开始变淡,他朝吴煜点点头: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明日你若有空,再与你说浑天仪的事。落下闳那小子,为了测星象,在灵台蹲了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