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踮着脚靠近墓门,透过门缝往外看:月光下,一道黑影正猫着腰往这边挪,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冷光。赵虎的刀疤在脸上扭曲成一条蜈蚣,他的嘴半张着,像头饿急了的狼。
吴煜的喉咙发紧。他想起陈教授捧着玉璧时发亮的眼睛,想起那些陶俑碎脸上未干的彩绘,想起刘邦说“这是朕的山河,亦是天下的山河”。青铜戈的柄在掌心沁出冷汗,但他的手指反而攥得更紧了。
“来啊。”他对着门缝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讶的坚定,“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这两千年的魂气硬。”
陵墓内,刘邦的龙袍无风自动,张良的羽扇划出圆弧。两团幽光从他们体内升起,融入石墙的壁画。那些褪色的彩绘突然活了过来:士兵们举着戈矛从画里冲出来,战马嘶鸣,旌旗招展,在墓门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赵虎的脚步顿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墓门处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刀疤下的皮肤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烤着。他想喊,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想跑,腿却像灌了铅。短刀“当啷”掉在地上,惊起一片夜鸟。
吴煜在门缝里看得清楚,忍不住笑了。他把青铜戈往肩上一扛,转身对刘邦和张良说:“看来你们的老办法,比我的戈管用多了。”
刘邦抚掌大笑,龙袍上的金线闪着光:“朕的山河,岂容鼠辈践踏?”
张良摇着羽扇,眼底有星子在跳:“这便是‘魂气’。两千年的守护,两千年的执念。”他望向墓门外瘫坐在地的赵虎,“纵有刀枪,难破人心。”
吴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最新一页上歪歪扭扭写着:“社会阶层:统治之基,亦为守护之力?”他忽然觉得,那些关于等级的讨论,此刻有了更鲜活的注解。就像这陵墓里的魂气,既有压迫的重量,也有守护的温度。
墓外传来脚步声,是陈教授举着煤油灯来了:“小林?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李警官说后半夜有雨,咱们得把陶片收进防水布。”他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赵虎,“这是……?”
“抓了个漏网之鱼。”吴煜把青铜戈递给陈教授,指节还在微微发抖,但嘴角扬得老高,“陈老师,您继续整理文物吧,这儿有我盯着。”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赵虎身上,又落在吴煜发亮的眼睛上,忽然笑了:“好,好。小林啊,你比我想象中更适合干这行。”
吴煜望着陵墓内跳动的火光,听着刘邦和张良低声的讨论,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那是对历史的敬畏,是守护的责任,更是跨越两千年的共鸣。他摸出笔记本,在“社会阶层”那页最后添了一句:“历史从不是冰冷的条文,是无数人用血肉写就的诗。”
墓外,赵虎还在发抖。但吴煜知道,这一夜之后,再没人能轻易动这座陵墓的一砖一瓦。因为有些东西,已在时光里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