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虎符出现在我座位下,定是有人趁我离席时放置。我离席三次:第一次去净手,第二次帮李公主捡落玉,第三次……
林晓的笔尖顿住。
第三次离席,是我说明安公主,你看那株并蒂莲开得好,两人同去了花厅。那时座位空了足有半柱香,足够动手脚。
窗外传来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晓突然想起小柱子。
那孩子最是机灵,白日里被拦在偏殿外时,悄悄朝她眨了眨眼,袖中隐约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
她心里一热。小柱子定是去查了,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总会有些线索。
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深痕。
她望着墙上自己的影子,轻声道:我不会慌的。
声音撞在剥落的墙皮上,又轻轻弹回来,像句誓言。
烛火地灭了。
林晓摸黑爬上木床,被褥里还残留着陈福白日里晒过的太阳味。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现代的夜。那时她在图书馆熬夜,窗台上摆着绿萝,楼下有卖烤串的小贩吆喝。
可此刻,她摸着腰间的青玉坠子,忽然觉得这里的月光也暖,暖得像刘邦说阿晓莫怕时的眼神,像我塞给她桂花糖时的笑。
我会回去的。
她对着月亮呢喃,但不是现在。
更鼓敲过三更,偏殿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林晓裹紧被子,听见陈福在门外轻声哼起小调,是民间流传的《采桑曲》:桑叶青,桑叶嫩,采桑女,等良人……
她闭了眼,在歌声里渐渐睡去。
梦里有青玉坠子的凉,有的帕子香,还有小柱子举着糖葫芦跑过来,脆生生喊:公主,我找到证据了!
夜漏已过三更,长乐宫的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的响,我提着一盏素纱灯笼,青罗裙角扫过沾露的石阶,在宫墙根投下摇曳的影。
翠儿紧跟在后,手里攥着一方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公主,这都找了半个时辰了,要不回吧?万一被巡夜的撞见……
撞见便说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的目光扫过夹道的月洞门,那里是林晓被带走时最后出现的地方。
自林晓被软禁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那陷害的违禁品,不该平白无故出现在林晓坐席下。
灯笼的光漫过墙角的冬青丛,我突然顿住脚步。
青枝绿叶间,一点暗红的布角正随着风微微颤动。
我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翠儿已倒抽一口冷气:公主!那是……血?
借着灯光,果然见那布角边缘浸着暗褐的血渍,像是被人匆忙擦过什么东西留下的。
我捏住布角轻轻一拽,半幅染血的帕子从灌木丛里被扯了出来,帕子四角绣着极小的二字。那是吕雉所居椒房殿的专属标记。
是吕雉身边的人!
翠儿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要去捂我的嘴,公主快收起来,被人看见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