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柱子慌忙闪进旁边的月洞门。
绿梅抱着个蓝布包裹出来,经过他藏身处时,他瞥见包裹里露出半截红绸,和宴会上那违禁物的包装一模一样。
柱子哥?
身后传来低唤,小柱子差点喊出声。
转头见是我的贴身宫女翠儿,正捧着个锦匣站在阴影里。
公主让我来寻你。
翠儿的声音里带着急,明安公主被软禁的事,公主急得饭都没吃。你……可查到什么了?
小柱子把碎纸和张公公、阿菊的话简略说了,最后掏出怀里皱巴巴的桂花糕:翠儿姐,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明安公主。就说……就说小柱子一定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翠儿接过桂花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我这就去回公主。柱子哥,你自己也当心些,吕娘娘的人眼睛毒得很。
晚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小柱子脚边。
他望着翠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又摸了摸衣领里的碎纸。
宫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照亮紧抿的嘴角。这宫里的暗潮,该掀一掀了。
夜色像浸了墨的纱,缓缓罩住未央宫的飞檐。
林晓被软禁的偏殿位于后苑西侧,原是存放旧物的库房,近日匆忙收拾出一间屋子,墙皮剥落处还粘着半片褪色的牡丹纹墙纸,在风里轻轻掀动。
烛台上的牛油烛烧到半截,灯芯噼啪爆了个花,映得她眼尾的阴影忽明忽暗。
林晓垂着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那枚青玉坠子。是前日刘邦初见时赏的,此刻倒成了她与外界最后的联结。
窗外传来巡夜太监的梆子声,咚……,在空荡的宫墙间撞出回音。
明安公主,用些热粥吧。
木门一声开了条缝,看守太监端着漆盘进来。
他不过二十来岁,面色蜡黄得像泡过浆糊的纸,眼角细纹里凝着常年值夜的疲惫,青灰色太监服的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林晓记得他白日里自我介绍叫陈福,说话时总爱垂着眼,像只被踩过尾巴的猫。
劳烦陈公公了。
林晓起身接过粥碗,青瓷碗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来,这粥熬得稠,倒比我那住处的小厨房用心。
陈福慌忙摆手,铜灯台在他手里晃出一片碎光:公主可别这么叫,小的当不起。
他偷眼扫过紧闭的窗棂,压低声音道,是李尚食特意交代的,说公主从前救过小柱子,如今落难,总该……
话音未落又惊觉失言,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
林晓舀粥的手顿了顿。
小柱子前日被拦在偏殿外时红着眼眶喊公主冤枉,此刻听陈福提起,心口像被揉皱了团棉絮。
她装作漫不经心:陈公公在宫里当差几年了?
回公主,七年。
陈福缩着脖子在门槛边坐下,打从十二岁净了身进来,先在御膳房刷了三年锅,后来调去尚衣局,半年前才分到后苑当值……
他忽然噤声,指节捏得发白,小的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