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鲁元已经醒了,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别说话。我捂住他们的嘴,把他们推进里屋那个装旧衣物的大木箱里。木箱里有股樟脑和旧棉絮的味道,刘盈的膝盖磕在箱底的铜锁上,疼得了一声。我赶紧把一床旧棉被垫在底下,又把他们的嘴用布条轻轻勒住——不是怕他们说话,是怕他们哭出声。
听着,我对着两个孩子的耳朵小声说,热气呵在他们冰凉的耳垂上,无论听到什么,哪怕是打雷,也不许出声。娘数到一百,就来接你们。刘盈含着泪点头,鲁元却抓住我的手不放,小手指冰凉冰凉的。我掰开她的手指,盖紧箱盖时,听见她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像小猫挠心。
门被踹开时,我正端着那碗焦糊的粟米粥站在门框边。踹门的力道很大,木门撞击土墙发出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我稳住手,粥碗里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视线。
县尉带着四个捕快站在门口。他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穿着秦朝的黑色官服,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红色的云纹,腰间挂着个铜印,走路时晃荡晃荡响。这官服我认得,比沛县县令的品级低两级,是郡里派来的特使——三个月都没来,偏选在今天,必是咸阳来的文书到了。
刘邦呢?县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又尖又哑。他的小眼睛扫过我的脸,又扫过屋内——土炕上铺着打补丁的粗麻布被褥,墙角立着半缸咸菜,墙上挂着锄头和半串干辣椒,梁上还吊着个熏黑的陶罐,里面是留着过年吃的腊肉。典型的黔首之家,连件像样的漆器都没有。
我垂下眼睑,把粥碗往前递了递。碗沿烫得我手指发麻,焦糊的米香混着热气扑在脸上,有点呛人。大人一路辛苦,喝碗热粥暖暖身子。我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带着农家妇人特有的恭顺,夫君三月前就去咸阳服徭役了,县尉大人忘了?去年秋天的徭役文书,还是您亲手交给亭长的呢。
县尉皱眉推开粥碗,焦糊的米粒溅在他的官服前襟上,留下几个黄点。他没管这些,朝身后的捕快抬了抬下巴。四个捕快立刻冲进屋里,铁剑碰撞的铿锵声、陶罐碎裂的脆响、木箱被翻动的吱呀声,瞬间塞满了这间狭小的土屋。
我看见一个捕快爬上土炕,伸手去摸房梁——那里的木楔我已经复位了,但他的手指还是在那个位置停顿了一下。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得皮肉生疼。可面上,我却笑得越发恭顺:大人明鉴,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哪敢窝藏逃犯?
这话半真半假。刘邦确实是在芒砀山,但是我绝对不能说的。三个月前他放走刑徒那天夜里,偷偷潜回过一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