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天狱第九层的异动,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巨石。
巡天卫的警报刚刚发出,一道强横的神识便已抢先一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穿透层层禁制,精准地落在了林夕新生的“生死镜域”之上。
这道神识,林夕再熟悉不过。
百年囚禁岁月中,这道神识的主人曾无数次试图穿透帝青玄布下的封印,窥探她的状况。其意图并非救援,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想要从帝青玄的“珍宝”上撬开一丝缝隙的恶意与好奇。
是帝昊。那个帝族的旁系天才,帝青玄的潜在竞争者。
镜域之内,林夕缓缓睁开双眼,左眼清澈,右眼深邃。对于帝昊的探查,她早有预料。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仅仅被动防御或巧妙回避。
心念微动,生死镜域光暗轮转。当帝昊的神识试图深入时,那代表着“归墟”的灰色镜面微微荡漾,一股万物终结、万法归寂的意韵弥漫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展示般,让帝昊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全新力量的本质。
果然,那道神识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触电般缩回,其中蕴含的惊愕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即便隔着遥远距离,林夕也能清晰地捕捉到。
………
行宫之中,帝昊猛地睁开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归墟道韵?!她竟然融合了归墟道韵!”他低声惊呼,随即立刻意识到这变故的来源,“是了!是刚才那场波及诸天的异动!凌云那伙老鼠在古脉搞出来的动静,竟然让她产生了这等蜕变!”
他瞬间想通了许多关窍。帝青玄囚禁林夕,视其为参悟太初本源、助其登临大道巅峰的关键“道果”。如今,这颗“道果”却沾染了与太初截然对立、甚至更为凶险的归墟之力!
“帝青玄……你若知道你苦心经营百年的‘道果’变成了这般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帝昊几乎要笑出声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纯净的本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这充满变数与危险的力量……你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这对于一直想给帝青玄找不痛快,甚至伺机夺取其机缘的帝昊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第九层天狱,直接挥退了闻讯赶来的巡天卫:“此地由我处理,尔等退下,封锁消息。”
巡天卫见是帝昊,不敢多言,纷纷退避。
帝昊独自立于镜域之外,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窥探,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合作筹码”的灼热。
“林夕。”他直接传音入内,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平等的意味,“看来,那场异动给你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缘。这归墟之力……啧啧,我那青玄堂兄若是知晓,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镜域波动,林夕清冷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洞悉其意的嘲讽:“帝昊公子似乎很高兴?”
“自然。”帝昊毫不掩饰,“敌人的麻烦,就是我的快乐。尤其是帝青玄的麻烦。”他话锋一转,试探道:“拥有如此力量,想必你也不再甘于只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了吧?或许,我们可以有更多的……交流?”
林夕沉默片刻。她深知帝昊的野心与不可靠,但眼下,帝青玄是首要大敌,帝昊的存在,确实能分散帝青玄的注意力,为她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
“我需要时间稳固境界。”她没有直接回应合作,而是提出了最实际的需求,“也需要……更了解这片天地的最新变化。”她隐晦地指向葬星古脉,指向凌云可能引发的风波。
帝昊立刻领会,眼中精光一闪。他明白,林夕这是在暗示需要情报,尤其是关于凌云等人的情报,而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切入点。
“很好。”帝昊满意地笑了,“你会得到你需要的‘安静’。至于外界风云,我或许可以与你……分享一二。”他刻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毕竟,我们现在似乎有了共同的……‘兴趣’。”
他没有把话挑明,但彼此心照不宣。帝昊需要林夕这个变数来牵制、打击帝青玄;而林夕则需要帝昊带来的情报和制造的混乱,为自己和凌云争取生机。
一场建立在相互利用基础上的、脆弱的默契,于此达成。
帝昊不再停留,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离去,开始盘算如何利用林夕的异变大做文章。
镜域之中,林夕感受着帝昊的离去,眼神平静无波。与帝昊虚与委蛇,不过是权宜之计。她真正的依靠,是体内这全新的力量,是那远在星空彼岸的牵挂,以及自身绝不屈服的意志。
“水已搅浑……”她轻声自语,右眼中的归墟漩涡缓缓流转,“帝青玄,你准备好迎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