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天狱,第九层,镜域道场。
林夕于静坐中猛然惊醒。
并非外敌入侵,也非帝昊探查,而是源自她生命本源的、从未有过的剧烈震颤!体内那沉寂了百年的太初镜主本源,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沸腾、咆哮起来!
“这是……”
未等她细思,眼前的景象骤然破碎。
她苦心经营百年的“镜域”道场,那由无数面心光镜影构筑的、足以隔绝天狱窥探的壁垒,在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镜面之上,并非映照自身,而是疯狂地闪烁起支离破碎的画面——
· 一片破碎的古老祭坛!
· 一个熟悉的、决绝的背影(凌云!)将一道流光(源镜碎片!)按向一座布满裂纹的青铜镜框!
· 无法形容的璀璨镜光爆发,涤荡一切污秽!
是凌云!他在某处上古遗迹,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感应如此清晰,如此强烈,仿佛她亲身立于那祭坛之旁。喜悦与担忧尚未在她心中完全漾开,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洪流,便顺着这共鸣的通道,蛮横地冲入了她的镜域!
冰冷、死寂、万物终焉……
那是比璇玑天狱的孤寂冰冷千万倍的气息!是宇宙暗面最本质的法则显化!
“归墟……道韵?!”
林夕瞳孔骤缩,瞬间明悟。是凌云融合镜框的行为,短暂地“补完”了某种位格极高的存在,其散发的波动不仅召唤了她,也无可避免地……惊动了沉睡于永夜核心的、与镜主本源同源而对立的那位存在!
“轰——!”
灰色的归墟道韵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了她的镜域。所过之处,原本清澈明净的镜面迅速蒙上灰翳,灵性黯淡,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她自身的修为,那被动增长至半步合体的磅礴力量,此刻竟如同遇到克星,开始剧烈波动、逸散!
更可怕的是精神冲击。无数世界走向终末的悲鸣、文明寂灭的哀歌、星辰冷却的绝望……化作无法抗拒的低语,疯狂地侵蚀着她的道心。她仿佛被拖入了永恒的寂静之海,不断下沉,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同化。
“不……”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百年孤寂磨砺出的道心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脑海中浮现出凌云的身影,浮现出青岚界的山水,浮现出与伙伴们并肩的时光……这些,是她绝不能放弃的“锚点”!
不能只是抵抗!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的脑海。太初镜主当年面对的,就是这等力量!单纯的守护,终有被耗尽的一天。想要真正抗衡,乃至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必须……理解它!驾驭它!
这是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但她林夕,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需要被全然保护的女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主动放开了部分心神防御,小心翼翼地引导了一丝最为精纯的归墟道韵,融入自身的太初镜光之中!
“嗤——!”
如同水火相撞,她的神识中仿佛发生了开天辟地般的爆炸!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死寂疯狂对冲、湮灭、又诡异地试图融合。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她的七窍都开始渗出鲜血,镜域的崩溃速度骤然加快。
帝昊布置在天狱深处的某些警戒禁制被这异常的能量波动触发,发出了尖锐的嗡鸣。远处,似乎传来了巡天卫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
内外交困,危在旦夕!
但林夕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在那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之中,她窥见了一丝法则的真谛——生与死,光与暗,创造与归墟,并非绝对的对立,它们本就是宇宙轮回的一体两面!
“镜,可映照大千,亦可……倒影归墟!”
她福至心灵,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古老的镜印。体内原本对冲的两种力量,在这一刻,被她那坚韧无比的意志强行糅合,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开始运转。
破碎的镜域不再仅仅是抵抗灰色潮汐,而是开始如同真正的镜子般,映照并吸纳那归墟道韵!灰色的气流被吸入镜中,经过镜光的流转、转化,虽未能化为生机,却也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成为一种中性的、蕴含着“终结”与“虚无”法则的奇异力量。
“咔嚓……咔嚓……”
无数面蒙尘、破裂的镜面开始重组、新生。新生的镜面,一半清澈如初,流淌着太初镜光;另一半却深邃如夜,内部仿佛有灰色的星璇缓缓旋转,散发出归墟的气息。
生死镜域,成!
一股远比之前半步合体期更加强大、更加深邃、更加晦涩难明的气息,自林夕体内轰然爆发!她不仅稳固了境界,更是一举踏破了那层屏障,真正登临 合体期 !而且绝非普通合体,是初步统御了生死两极之力的特殊存在!
“轰!”
强大的气息冲破了镜域的束缚,甚至引动了整个第九层天狱的法则震荡!那些冲来的巡天卫被这股蕴含着归墟意味的威压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林夕缓缓睁开双眼,左眼清澈,倒映着太初镜光;右眼深邃,仿佛蕴含着归墟漩涡。
她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全新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与遥远彼端(凌云处与永夜核心)更加清晰了一丝的微妙联系,轻声自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带着无比的坚定:
“凌云……我看到了。前方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这一次,她不再是需要被守望的镜中月,而是成为了可以并肩作战的……镜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