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灰暗是永恒的主色调。铅灰色的天幕低垂,无日无月,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惨淡微光,映照着龟裂荒芜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浓得化不开的煞气,稀薄的幽冥之气狂暴难驯,寻常武者在此连吐纳都需小心翼翼,生怕引煞入体,走火入魔。
源庭试炼秘境基地,位于一片相对隐蔽的环形山谷中,由顾千秋以神通布下隐匿阵法,勉强隔绝了外界的煞气侵蚀,并提供了一丝稀薄的、经过净化的灵气。然而,离开这方寸之地,便是真正的险恶世界。
李慕白作为顾千秋亲传弟子、此次试炼的领队之一,肩负着表率与守护之责。进入幽冥界月余,他早已褪去了初临此界时的些许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沉稳与锐利。身着源庭特制的、能一定程度上抵御煞气侵蚀的青色劲装,腰悬师尊所赐“混沌”剑胚(虽未完全炼化,但已能初步驱使),他带领着一支由十名修为在后天中期到先天初期的弟子组成的小队,正在秘境西北方向万里之外的一片被称为“枯骨荒原”的地域执行探索任务。
“大师兄,前方煞气浓度异常,有强烈能量波动!”一名擅长感知的弟子压低声音禀报,手指向远处一片嶙峋的怪石林。
李慕白眼神一凝,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潜伏下来。他运起《混沌大道真解》基础篇心法,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果然,在石林深处,他感应到数股强大的煞气源,每一股都不弱于先天后期,其中一股更是隐晦而磅礴,恐怕已接近此界所谓的“煞丹”境界(相当于神雕世界先天巅峰)。
“是‘噬魂狼群’,而且有狼王。”李慕白沉声道。噬魂狼是幽冥界常见的群居煞兽,嗜血残暴,能吞噬生灵魂魄壮大己身,狼王更是智慧不低,极其难缠。“它们似乎在围攻什么。”
透过石缝,众人隐约看到,石林中央的一片空地上,七八头壮硕如牛、皮毛呈暗红色、双眼冒着幽幽绿光的噬魂狼,正疯狂围攻一个身影。那身影笼罩在一层黯淡的土黄色光罩中,手持一柄断刀,左支右绌,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淋漓,显然已是强弩之末。看其装束,似是此界的土着武者。
“大师兄,救不救?”身旁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问道,眼中露出不忍。虽然此界生灵凶戾,但眼见同类被妖兽围攻,少年心性的他难免触动。
李慕白眉头微皱。师尊曾言,此界弱肉强食,救人不一定得善果,反而可能引火烧身。但见死不救,又违背他心中侠义。他快速权衡:狼群实力不弱,尤其是那头狼王,自己虽不惧,但要护住身后这些师弟师妹周全,难免束手束脚。而且,那土着武者来历不明……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场中异变陡生!
“咔嚓!”那土黄色光罩在狼群持续攻击下终于破碎!一头噬魂狼趁机猛扑而上,血盆大口直咬那武者的脖颈!
“啊!”那武者绝望怒吼,挥刀格挡,却被另一头狼从侧面撞飞,断刀脱手。
千钧一发之际,李慕白眼神一厉:“结‘小混沌阵’!救人!”
命令一下,十名弟子训练有素地瞬间散开,占据方位,气息相连,一座简易却玄奥的阵法瞬间成型,散发出淡淡的混沌气息,将周围紊乱的煞气都稍稍抚平。李慕白则身化流光,混沌剑胚出鞘,带起一道晦暗却凌厉无比的剑罡,直刺那头扑向武者的噬魂狼!
“噗嗤!”
剑罡精准地穿透狼首,那噬魂狼连哀嚎都未发出,便轰然倒地,煞气溃散。
突然的袭击让狼群一阵骚动,狼王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幽绿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李慕白。
“吼!”
狼王率先扑来,速度快如闪电,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其余噬魂狼也纷纷调转目标,冲向结阵的弟子们。
“稳住阵脚!以守代攻!”李慕白喝道,同时挥剑迎向狼王。混沌剑胚虽未完全炼化,但材质非凡,在他初步转化的混沌真元驱动下,剑罡吞吐,与狼王的利爪硬撼在一起!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李慕白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气血微微翻涌,后退半步。那狼王也被震退,爪子上出现一道浅痕,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它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年轻的人类,力量如此古怪而强横。
另一边,十名弟子结成的小混沌阵在狼群冲击下稳如磐石。阵法流转,将众人的力量凝聚一体,攻防兼备,虽不能迅速击杀煞狼,却也守得滴水不漏,偶尔还能反击,击伤一两只。
李慕白与狼王激战正酣。这狼王果然厉害,不仅力量强横,速度极快,更能喷吐腐蚀神魂的煞气弹,狡猾异常。李慕白将《混沌大道真解》中的身法、剑诀施展到极致,混沌真元生生不息,剑招变幻莫测,时而厚重如山,时而缥缈如烟,与狼王斗得难分难解。
然而,久守必失。激斗中,李慕白为救一名险些被煞气弹击中的弟子,身形稍滞,被狼王抓住机会,一爪撕裂了他肩头的衣衫,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煞气瞬间侵入体内,试图腐蚀他的经脉真元!
“大师兄!”众弟子惊呼。
李慕白闷哼一声,只觉伤口处传来钻心刺痛和阴冷侵蚀感。他急忙运转混沌真元,那至精至纯、蕴含创生与湮灭之意的力量,竟对煞气有极强的净化效果!侵入的煞气如同冰雪遇沸汤,迅速消融。伤口也在真元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混沌真元,竟有如此妙用!”李慕白心中一喜,信心大增。他不再一味游斗,剑势陡然一变,变得大开大阖,混沌真元澎湃涌出,剑罡化作一片混沌漩涡,主动向狼王笼罩而去!
狼王感受到那漩涡中蕴含的恐怖气息,本能地感到恐惧,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混沌漩涡将其牢牢吸住,绞杀之力爆发!
“嗷——!”
凄厉的惨嚎声中,狼王庞大的身躯被混沌剑罡撕成碎片,煞气核心也被湮灭!
首领一死,剩余噬魂狼顿时溃散,被弟子们趁机斩杀殆尽。
战斗结束,众人松了口气,连忙围到李慕白身边。那名被救下的土着武者,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李慕白等人,眼神复杂,有感激,更有深深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幽冥界土语,众人皆听不懂。
李慕白示意一名弟子给他敷上源庭的疗伤药粉,那武者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包扎完毕后,他指了指荒原深处,又做了个手势,似乎想表达什么,随后便踉跄着快速离开了,消失在怪石林中。
“大师兄,他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有弟子疑惑。
李慕白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此地不宜久留。刚才战斗动静不小,恐怕会引来其他东西。我们尽快采集一些此地特有的‘阴魂草’和‘煞铁矿石’,然后立刻返回。”
众人依言,迅速行动。然而,就在他们采集任务即将完成时,异变再生!
“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陡然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天空仿佛更加阴暗,空气中的煞气变得粘稠如浆!只见远处,三道包裹在浓郁血煞之气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呈品字形将他们包围!为首一人,赫然是之前被李慕白一个眼神灭宗的血煞宗那名阴鸷老者!他竟然没死?!而且其气息,比之前更加阴冷磅礴,似乎因祸得福,突破了某种极限!
“小辈!终于找到你们了!”阴鸷老者声音沙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杀意,“毁我宗门,屠我弟子!今日,便要你们血债血偿!这具肉身,正好作为老祖我重生的庐舍!”他目光死死盯住李慕白,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另外两人,气息也极为强横,均是煞丹境高手!显然,这是血煞宗残留的顶尖力量,倾巢而出,前来复仇!
李慕白心头一沉!三名相当于先天巅峰的强者!其中那老者的气息更是诡异莫测,远超寻常煞丹境!自己虽不惧,但要护住十名师弟师妹,几乎不可能!小混沌阵对付狼群尚可,面对这种级别的围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结阵!全力防御!准备激发破界星标!”李慕白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一粒师尊赐下的、能短时间内激发潜力的“爆元丹”!药力化开,混沌真元如同火山般在体内爆发,他的气息瞬间攀升至巅峰!
“想走?晚了!”阴鸷老者狞笑,双手结印,一道巨大的血色骷髅头凭空出现,张口喷出滔天血浪,向众人席卷而来!另外两名煞丹强者也同时出手,一道凝练的煞气刀罡和一片腐蚀毒雾从两侧夹击!
“混沌无极,护!”
李慕白将爆元丹催发的所有力量注入小混沌阵,阵法光罩瞬间凝实如混沌壁垒,硬抗三道恐怖攻击!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阵法光罩剧烈震荡,十名弟子齐齐喷血,脸色煞白,阵法摇摇欲坠!李慕白也感到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喉头一甜,硬生生将逆血咽下。
“看你们能撑几时!”阴鸷老者狂笑,攻击愈发猛烈。
绝境!真正的绝境!李慕白看着苦苦支撑的师弟师妹,看着狞笑的敌人,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不能退!退了,师弟师妹们必死无疑!师尊将队伍交给自己,是信任!
生死关头,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师尊传授《混沌大道真解》时的话语:“混沌者,无极也,包罗万象,亦能化生万物……绝境非绝路,或为新生之始……”
刹那间,福至心灵!他不再一味硬抗,而是引导着爆元丹的狂暴药力和自身沸腾的混沌真元,顺着敌人的攻击力道,融入小混沌阵的运转之中!以敌之力,炼我之阵!
“混沌衍化,阴阳轮转!阵,变!”
原本只是防御的混沌阵法,骤然逆转!将敌人的血浪、刀罡、毒雾,尽数吸纳、分解、转化!阵法中心,混沌之气翻涌,竟隐隐演化出一幅模糊的太极图案!攻防一体,借力打力!
“什么?!”阴鸷老者大惊失色,他感觉自己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对方阵法利用,反哺自身!
趁此机会,李慕白眼中精光爆射,混沌剑胚发出一声清越剑鸣,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灰暗天幕的混沌流光,直刺阴鸷老者!这一剑,蕴含了他对混沌之道的最新领悟,超越了招式范畴,直指规则本质!
“不!!!”阴鸷老者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疯狂催动血煞之力抵挡,却如同纸糊一般,被混沌剑罡轻易贯穿!剑罡过处,其肉身、魂魄、乃至那诡异的血煞核心,尽数被混沌之气湮灭!
主心骨一死,另外两名煞丹强者心神大震,攻势一缓。李慕白得势不饶人,剑光再闪,如混沌惊雷,将两人重创逼退。
危机解除,爆元丹药力也迅速消退,强烈的虚弱感袭来。李慕白以剑拄地,大口喘息,看着惊魂未定但安然无恙的师弟师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一次幽冥血战,他不仅在绝境中护住了同门,更在生死关头对《混沌大道真解》有了突破性的领悟!这远比采集到任何天材地宝都更加珍贵。
“大师兄!你没事吧?”弟子们围上来,关切中带着无比的敬佩。
“无妨,快些收拾,离开这里。”李慕白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知道,这枯骨荒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而他的幽冥试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