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钟暮那间简陋的小院，顾洲就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坐了起来，动作大得差点把旁边的秦渊给掀下去。
“起了起了！赶紧收拾，回家！”
秦渊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坐起身，虽然他只是闭目养神，但陪着顾洲睡了一晚，坐起来后，居然有种别样的慵懒感。
顾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秦渊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
“看你好看呗。”
秦渊微微一愣，顾洲已经笑嘻嘻地套上外套，动作麻利，“走走走，争取到服务区吃午饭，我可不想再啃饼干了。”
吴大爷正蹲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脸，看见顾洲出来才站起身，“咱们车可还在山脚下，小顾你行不行啊？”
“我知道啊！”顾洲脸一垮，“又要走那段破山路……我的腿现在还在抖。”
“那要不。”秦渊跟着顾洲从房间里出来，语气平淡，“我抱着你走？”
顾洲一惊，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要脸，我还是自己走吧。”
吴大爷听得嘿嘿直乐，“小顾啊，你这脸皮时厚时薄的，还挺有意思的。”
“您老能有一天不笑话我？”
陆明羽也收拾好东西，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钟暮，“钟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就走。”钟暮又看了陆明羽一眼，“我的路和你们不同。”
他说完，对几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顾洲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对陆明羽说，“这位公务员同志，真是来去如风啊。”
陆明羽推了推眼镜，没接话，只是看着钟暮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哎，陆医生。”顾洲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一脸八卦，“昨晚你们俩到底聊啥了？我看你们聊挺久的。”
陆明羽转过头，表情平静，“只是聊了些事件细节，方便我完善记录而已。”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黑色的令牌，“对了，钟先生给了我这个。”
顾洲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这玩意挺有分量的。
“这是干嘛的？”
吴大爷也凑了过来，接过令牌仔细打量，嘴里啧啧两声，“好东西啊，老头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鬼差给出这东西。”
“所以到底有啥用？能召唤神龙？”顾洲好奇地问。
吴大爷白了他一眼，“召唤个屁的神龙。这可不是普通的通讯符令，这是幽冥符令，带着地府正经的烙印。功效嘛……”他嘿嘿一笑，把符令还给了陆明羽，“简单说，以后咱们要是碰上什么棘手的麻烦，小陆可以摇人的。”
“摇人？”顾洲眼睛一亮，“意思是能叫钟暮来帮忙？”
“理论上是的。”吴大爷摸着下巴，“不过具体怎么用，能叫来多大助力，就得看情况了。但这玩意本身就有僻邪护身的功效，寻常鬼祟不敢近身。”
顾洲一拍大腿，“行啊陆医生！咱们现在也算是在上面……不对，下面有人了？这关系硬啊！”
秦渊看他们那么激动，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语气淡然，“用不到。”
“哎，秦大佬，话别说这么满。”顾洲转身戳了戳他的胳膊，“哪有嫌弃帮忙的人多的？再说了，免费的，免费的！”
秦渊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反正令牌是给陆明羽的，多个自保手段也不是坏事。
陆明羽收好令牌，几人才拖着行李往村口走。
早起的村民看到他们，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愧疚，也有释然。
丁老三夫妇俩远远站在自家门口，看见他们过来，深深鞠了一躬，没敢上前。
顾洲冲他们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揭过去的。但有些事，也没必要一直记恨。
出了村子，重新走上那条崎岖的山路，顾洲又开始哀嚎。
“我的天，来的时候觉得这路难走，回去的时候觉得更难走……这山是不是长高了？”
“山没长高，是你太菜了。”秦渊拎着行李箱，面不改色的走在他身边。
“我这是过度消耗！”顾洲反驳，“还有，秦大佬，没事别跟手机学这种话！”
吴大爷还是照例走在最前面，这会儿还有闲心回头调侃，“小顾啊，你这体力真得练练，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坐办公室坐的身子骨都软了。”
陆明羽走在另一侧，也是边喘边爬，“回云都后，我建议制定一个体能训练计划。毕竟以后的工作……可能需要。”
顾洲哀嚎一声，“不是吧陆医生，你也要加入摧残我的行列？”
“这是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
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走走停停，花了比来时更久的时间，总算看到了停在山脚的车。
顾洲差点喜极而泣，扑上去摸了摸车门，像是看见了亲人。
“车啊车，我想死你了……”
陆明羽试了试发动，车子没问题。
几人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顾洲第一个钻进后排，瘫在座椅上，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能回家了……每次出门我都觉得身心俱疲，寿命都要短几年。”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这片压抑的山坳。
窗外的景色逐渐后退，顾洲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灰岩村，心里那股莫名的沉重感才慢慢散去。
吴大爷坐在副驾驶，闻言转过头，“这才哪到哪儿啊，以后你那个工作室正式运营了，万一接的活多了，三天两头往外跑是常事。”
“我知道。”顾洲摸了摸鼻子，“我这不就是发发牢骚。”
“还有冥渡珠。”吴大爷指了指他的手腕，想了想还是得跟他说，“你现在虽然能通过名字控制里头的怨灵，但这不代表对你就完全没有损耗。珠子每多收容一个，你的负担就重一分。那些灵魂……都是有重量的。你得继续提升自己，否则早晚被拖垮。”
顾洲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那串温润的珠子。
五颗已经黑了，还有八颗空着，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