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顾洲满足地瘫在炕上,摸着圆滚的肚子,感觉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秦渊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他拎起来,“刚吃完饭别躺着,出去走走。”
“刚吃饱饭哪有力气动啊……”顾洲赖着不想动,瘫在炕上耍赖。
旁边端着茶杯喝茶的吴大爷嘿嘿一笑,开始煽风点火,“小顾啊,听秦小子的,出去溜达溜达没错。你这年纪轻轻地,光吃不动,小心长膘。到时候胖成个球,秦小子可就抱不动了。”
“谁胖了!谁胖了!”顾洲听吴大爷这么说立刻反驳,“我这叫补充消耗的能量!懂不懂!之前多辛苦啊,吃这点才刚好补回来!”
秦渊瞥了吴大爷一眼,没理会他的调侃,一本正经地顾洲说,“别听吴老头瞎说,你就是五百斤,我也抱得动。”
顾洲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谁要五百斤啊!你才五百斤呢!”
他嘴上嫌弃,身体却诚实地双手一撑,从炕上跳了下来,嘴里嘟囔着“走走走,消食就消食”,就往院子里去了。
吴大爷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乐得直拍大腿。
秦渊眯着眼睛,在吴大爷笑得开花的脸上扫过,随即也迈步跟了出去。
屋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陆明羽收拾好碗筷,拿出他那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坐在桌边,开始认真记录这次灰岩村事件的始末,字迹清隽工整,条理清晰。
钟暮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书写。
看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平稳地补充了一些陆明羽失踪期间,他和顾洲等人调查发现的细节,方便陆明羽完善记录。
吴大爷瞧着这情形,眼珠子转了转,咂咂嘴,十分识趣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哎呀,老头子我也出去遛遛弯,消消食。”
说完,背着手,晃晃悠悠地也出了门,把空间留给屋里的两人。
院子里,顾洲慢悠悠地散着步,秦渊在他身边跟着。
晚风吹拂,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气,驱散了连日来的沉闷。
顾洲勾着头,好奇地往小屋窗户里瞄,可惜距离有点远,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他用手肘捣了捣旁边的秦渊,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哎,秦大佬,你耳朵好使,听见他们俩说啥没?”
秦渊的耳力,真想听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顾洲一眼,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继续散步,“非礼勿听。”
顾洲撇撇嘴,小声吐槽,“真没劲,一点八卦精神都没有。”
小屋内,钟暮看着陆明羽漂亮而专注的字迹,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自保之力,为什么要执意与顾洲他们牵扯在一起?此类事件,于你而言,太过危险。”
陆明羽写字的手微微一顿。
这个问题,他其实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
最初,或许是出于对祖父遗留手札的好奇,想要沿着那条模糊的路径,去触碰另一个维度的真实。
但随着接触越深,他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心理学知识在绝对的超自然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就像这次,如果没有顾洲他们,没有钟暮及时找到他,他可能就真的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村子里,成为地窖中的一员。
他放下笔,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坚定,“我大概……没有继承祖父可能拥有的那些特殊能力,但是……我也可能继承了他那点不太合时宜的脾气。”
钟暮看着他,“是看着温和好说话,实则固持己见,爱钻牛角尖的那种脾气吗?”
陆明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形容自己,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点了点头,“钟先生看人很准。我确实……有点爱钻牛角尖。”
他以为钟暮接下来会像其他知晓内情的长辈或朋友那样,劝他放弃,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毕竟,这才是最理智最安全的选择。
然而,钟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人各有志,做自己想做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陆明羽,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不去尝试,谁又能断定结局如何?即便最终证明是错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总好过从未走过。”
陆明羽怔住了。
他从没想到会从一位地府鬼差口中,听到这样……近乎鼓励的话。
他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眼神真诚,轻声说了句,“谢谢。”
钟暮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接着,他手掌一翻,一枚非金非木,触手温凉的黑色令牌出现在他的掌心。
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隐隐流动着幽光。
他将令牌递给陆明羽。
陆明羽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他仔细看了看,又有些不解,“这是……?”
“我的幽冥符令。”钟暮解释道,“持此符令,呼唤我名,我就可以感知到。”
看着陆明羽还有些不完全明白的眼神,钟暮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补充。
“我虽然认为人该走自己选择的路,但也希望……你能走得长远些。”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这近乎直白的关心,让陆明羽的心轻轻触动了一下。他郑重的将令牌收进了口袋,再次对着钟暮道谢。
“我明白了,多谢钟先生。”
钟暮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向门口,身影很快融入外面的夜色中。
陆明羽低头,看着掌心那枚黑金相间的符令,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繁复的纹路,久久没有动作。
院子里,顾洲被秦渊拉着绕圈,还在不死心地试图从秦渊嘴里套话。
秦渊被他烦得不行,最后干脆停下脚步,低头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顾洲被他亲的忘了问八卦,也忘了自己在哪儿。
吴大爷蹲在院墙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又瞅了瞅屋里那对,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挺有眼力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