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大亮，几人就在丁老三家门口分头行动。
陆明羽和吴大爷去村子里瞎转悠，一边看看能不能问到点什么，一边打算偶遇钟暮套点话出来。
秦渊和顾洲则带着阿灵，按照它昨晚标记的几个怨气点，开始在村子里探查。
这些地方大多偏僻，有的是在废弃的屋角，有的是在老树根下，甚至有一处就在村中小路的某块石板下。
秦渊在每个点都仔细地感知，确实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怨气残留，像是被水反复冲刷后留下的淡淡痕迹。
但这股气息被压制得非常彻底，除了能证明这次曾经有过什么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指向性的线索，更别提发现什么阵法的具体痕迹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里原本浓烈的怨气给强行镇压或者吸收掉了，只留下这么一点点尾巴。”
顾洲蹲在一个废弃的井边，有些气馁地戳着地上的土，“感觉确实和冥渡珠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秦渊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粗糙但形象的比喻。
“别着急，再去下一个点看看。”
两人跟着阿灵，一连跑了四五个地方，结果都大同小异。
顾洲有些泄气，蹲在一处墙角，揪着地上的枯草，“这怎么找？跟大海捞针似的。”
秦渊站在他身旁，目光扫过周围低矮的房屋，“急也没用，还有最后就一个点。”
阿灵指向村后的方向，两人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村尾靠近后山边缘的一处荒地，这里杂草丛生，一个只剩了半块的残破石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碑身布满青苔，上面的字迹早已风化模糊，难以辨认。
最显眼的是石碑底部和一侧，有些焦黑的痕迹，裂纹也比较严重，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两人围着石碑转了两圈，依旧一无所获。
顾洲看着那块开裂的石碑，心里一动，想起了冥渡珠里第二颗那个无名怨灵碎片中经常提到火，会不会和这个有一点点关联？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撸起袖子对秦渊说，“我试试回溯这块石碑，看看它还记得些什么。”
秦渊伸手拦了他一下，出声提醒，“这不是私人物品，常年立于此地，沾染繁杂，看到的画面必然是混乱庞杂的，对你的负担会很重，务必量力而行。”
“知道，我会小心的。”顾洲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伸出手，稳稳地按在了那块冰凉粗糙的石碑上。
意识瞬间沉入一片混沌。
无数纷乱扭曲的画面和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这些画面大多分不清什么先后顺序，有些是村民惊恐的尖叫和奔跑，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有些又是喧闹的锣鼓声，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分不清是婚礼还是葬礼。
然后画面又突然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火焰，灼烧、窒息、绝望……皮肤被炙烤的痛楚仿佛亲身经历。
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信息量太过庞大，而且明显混杂了不止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和残留的残念。
顾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秦渊站在他身边，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没有立刻打断，只是紧紧地盯着顾洲的状态。
顾洲咬牙坚持着，在那些混乱的影像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画面。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身影，在熊熊烈火中挣扎、翻滚，那身影很模糊，看不真切面容，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悲怆与不甘。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想抓住更多的细节……
“够了。”
秦渊低喝一声，再也看不下去，猛地伸出手，将顾洲的双手从石碑上扯开，强行中断了回溯。
顾洲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秦渊手臂一揽，将他打横抱起，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朝着丁老三家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两个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看到秦渊抱着个人，都用一种古怪又带着点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们。
秦渊冰寒的目光扫过去，那眼神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属于千年鬼王的漠然与威压。两个村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贴着墙根飞快地溜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渊抱着顾洲，径直回到偏房，小心地将他放在炕上。
顾洲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只手无意识地死死攥着秦渊的衣袖，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模糊的呓语。
“火……好大的火……都是火……”
他的情绪极不稳定，手腕上第二颗冥渡珠也在微微发烫，似乎是里面的无名怨灵感知到什么，也开始有些躁动。
秦渊见状，立刻在顾洲身边坐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他一手任由顾洲抓着，另一只手则覆上顾洲的额头，一股精纯而温和的鬼力缓缓渡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顾洲混乱的精神，同时分出一丝力量，强势地压下了冥渡珠内那股逐渐狂躁的怨念。
过了好一会儿，顾洲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紧抓着秦渊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沉睡。
秦渊低头看着怀中人沉睡的脸，眼神复杂，这种需要依靠伤害自身来获取线索的方式，让他相当不悦。
还好这次顾洲并没有沉睡太久，大约也就过了个把小时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秦渊的腿上，他难得的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有些依赖的蹭了蹭。
“又让你担心了？”
“你说呢？”秦渊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低头，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除了有些累，其他没什么。”反正吴大爷陆医生都不在，顾洲干脆赖在秦渊的腿上不肯起来。
“我刚刚在回溯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人，在大火里。”顾洲抬起胳膊看着冥渡珠，“你说会不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