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抱着手臂站在门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让他和这么多人挤一个炕，简直是挑战他的底线。
陆明羽也略显尴尬的推了推眼镜，虽然他知道条件不太好，但也没想到是这种大通铺的待遇。
只有吴大爷最洒脱，他把自己的布包往炕上一丢，一屁股坐了上去。
“咋了？这条件不错了。我年轻那会儿跑江湖，猪棚都睡过。现在有瓦遮头，有炕睡觉，知足吧你们这些年轻人。”
顾洲看着那硬邦邦的土炕，想象了一下晚上四个人并排躺着的壮观景象，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无亮。
“您老年轻时……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他干巴巴地回应。
顾洲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行李箱放到墙角，开始动手稍微收拾一下。
至少把炕上的灰掸一掸，被子抖一抖。
秦渊依旧站在门口，完全没有想要进来的意思，脸色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顾洲一边拍打着被子上的灰尘，一边自我安慰，“好歹有个房顶，有个能躺下的地方，总比在外面喂蚊子强。”
秦渊听他这么说，才终于走进来，缓缓抬起手，一股极淡的黑色鬼气拂过炕面，那些顽固的灰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洲这才嘿嘿一笑，“秦大佬你这技能用来打扫卫生果然一级棒。”
陆明羽看了看窗外彻底黑透的天色，低声道，“先休息吧，明天再开始调查。”
几人点点头，也就安安稳稳的爬到了炕上。
顾洲知道秦渊不喜欢和旁人过于亲近，所以让他睡在最里面，自己睡在外侧，再顺过来就是陆明羽和吴大爷。
这一天舟车劳顿，又是开车又是爬山的，几人也都累了。
吴大爷是倒头就睡，这会儿都开始扯呼了，陆明羽开了一天车，也渐渐沉睡过去。
只有顾洲，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怎么躺都觉得硌得慌。
他忍不住翻来覆去的，试图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这会儿尤为想念栖园里的那张柔软宽大的雕花木床。
“别翻了。”秦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再翻，两面都要煎熟了。”
顾洲动作一顿，在黑暗中无声地咧了咧嘴，小声吐槽，“秦大佬，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冷笑话了？”
秦渊没接话，只是手臂收紧，将不安分的人牢牢圈进自己怀里，微凉的体温透过薄薄地衣料传递过来。
“喂……在外面注意点。”顾洲不安地动了动，虽然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基本上不算秘密了，但毕竟现在四个人睡个大通铺，给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陆医生和吴老头都睡着了。”秦渊压低声音，“你现在，闭嘴，睡觉。”
顾洲嘟嘟囔囔了两句，鼻尖萦绕着秦渊身上特有的清冽又安心的气息，身体的疲惫逐渐占了上风，不知不觉也就这样睡过去了。
秦渊保持着环抱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他不需要睡眠，全部的感知都像蛛网一般，蔓延在整个房间乃至院落之外。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必须确保这几个人，尤其是怀里这个，不会在睡梦中出事。
顾洲陷入沉睡后，意识便飘向了冥渡珠的内空间。
邵清祥和柳清荷依旧在下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温婉浅笑，画面倒是和谐。
“啧，你俩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潇洒。”顾洲有点羡慕的咂咂嘴，随即又想到他们生前的遭遇，赶紧在心里补了一句，“……不过还是活着好。”
柳清荷放下棋子，微笑着看向顾洲，“顾先生，你们到地方了？感觉如何？”
“到了，感觉比青和镇还不对劲。”顾洲挠头，把进村的事儿和村民的排斥简单说了，“那个谁，还是没进展吗？”
柳清荷轻轻摇头，神色有些惋惜，“我又尝试与他沟通了几次，依旧毫无回应。他……似乎完全被自身的狂躁与痛苦吞噬了。”
邵清祥这时才冷冷的开口，“通过梦境，我也只能捕捉到一些极其混乱的碎片，他似乎一直在说火……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
顾洲听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没事就赶紧走。”邵清祥略微有些不耐地挥手，“别在这碍眼。”
顾洲痞气地一笑，凑近两步，“怎么了邵大爷，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邵清祥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做梦很消耗精力，回去睡觉。”
知道他也是好意，顾洲也不再贫嘴，摆摆手，“行行行，不打扰你们下棋了。”说完，意识便脱离了珠内空间，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几人都睡醒后，顾洲就把梦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了大家。
“基本没什么新线索。”他有些沮丧，“邵清祥那边也只能抓到火啊什么的碎片，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找。”
陆明羽若出言安慰道，“至少确认了火是关键线索之一，也不算全无收获。”
吴大爷也点点头，“对，有个方向就好办。待会儿咱们就借着调研的名义，跟村里人聊聊，看看有没有关于火灾或者什么火相关的老传闻。”
几人收拾妥当后走出偏房，丁老三媳妇已经起来在灶间忙活，看见他们，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吴大爷秉持着从身边人下手的原则，又凑到正在院子里抽烟袋的丁老三身边，天南地北地闲扯了几句，然后才状似无意的发问。
“丁老弟，你们祖辈都住在这儿，村里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火灾？或者有没有跟火有关的传说老故事？”
“没听过，我们这儿一直安稳的很，没啥火灾。”丁老三摆了摆手，“老哥，我得去山上砍柴去了，你们就自便吧。”说完他从院子里拎起斧子就走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出丁家院子，再次来到村尾那棵歪脖子树下。
“他在说谎。”陆明羽压低声音，十分肯定地说，“我观察了他的微表情，下意识回避视线，这是很明显的心虚说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