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洲突然的靠近，秦渊身体一僵。
这种感觉很奇怪。
秦渊下意识的想将这个得寸进尺的人推开。
活人的体温对于他这样的存在而言，本该是灼热而不适的。
但此刻，通过血契清晰传来的不光是身体的热度，还有一种……对他的依赖。这与他千年孤寂中习惯的冰冷与疏离截然不同。
秦渊将这陌生的情绪波动，迅速归咎于血契的干扰。
一定是这该死的契约，让两人的感知产生了不必要的混淆。
顾洲因为凉爽终于微微舒展开了眉头，烧的迷迷糊糊的还在为了一丝凉意往他怀里蹭。
“……得寸进尺。”
话音落下，他非但没有推开顾洲，反而抬起胳膊，虚虚的揽住了他，将他更稳固的圈在了自己散发的阴气范围内。
他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闭目调息。
过了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秦渊……”
秦渊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丝，随即又放松，仿佛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嗯。”
索性门卫室离栖园并不远，吴大爷带着陆明羽三步两步就到了。
陆明羽帮着忙，从里屋的架子床的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看着就已经有了不少年头。
箱子上挂着一个大铜锁，吴大爷在门卫室的抽屉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打开。
箱子里果然如吴大爷所说，东西更是杂乱无章，除了许多泛黄的线装书，还有各种布包着的小物件。
“来来来，陆医生，帮忙一起找找。”吴大爷盘腿坐在地上，就开始翻捡起来，“就找那些笔记，封面是牛皮纸的，字迹比较潦草的那种。”
陆明羽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拿起一摞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着。
笔记里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些是记录一些民间偏方，有的画着奇怪的符咒，有一些像是吴大爷年轻时的游历见闻。
“吴大爷，您当年……走过很多地方？”陆明羽一边翻找，一边随口问道。
“那是！”吴大爷来了精神，一边翻找一边唠嗑，“我年轻那会儿，可不像现在这么安生。大江南北的，哪有稀奇事，我都要去瞅瞅。”
“这冥渡珠就是当年和我师父在一个古镇里偶然得来的，他老人家当时传给我，一再强调能不用则不用，所以后来讲的那些细枝末节，我也没往心里去……”
吴大爷越说声音越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陆明羽笑了笑，但也集中精神继续翻找起来，时间渐渐流逝。
“找着了！找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大爷兴奋的低吼一声，手里高高举起一本封皮都快掉了册子。
“就是这个！当时师父跟我说完，我随手就记在了这儿，你看我年轻时候这字儿，跟狗爬似的……”
陆明羽一听他说找到了，赶忙放下手里的册子凑了过来。
那一页上潦草的画着个冥渡珠的图案，字迹确实潦草。
“冥渡珠……嘶，这里提到，若能知晓珠内所封怨灵真名，或可引动珠子本身更深层的力量，一定程度上安抚引导怨灵，减轻宿主负担……”
陆明羽边看边念，眉头却越皱越紧，“但这上面也说，真名关乎于灵体本源，非亲近或特殊机缘不可得知……这，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吴大爷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这玩意儿说的轻巧，知道真名？咱们上哪儿知道那三位大爷叫啥？鼎盛国际抓的两个，谁知道他们是张三还是李四？旧货市场新收的这个，更是连个男女都搞不清，这他妈比大海捞针还难！”
陆明羽却盯着那几行字，“至少指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证明了我们之前的推测是可行的。”
他轻轻合上那本破旧的册子，“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个重要发现。咱们先把册子带回栖园，看看你以前其他的记录和我祖父的手札，说不定能拼凑出更多信息。”
吴大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把地上散乱的东西胡乱塞进箱子。
“行，听你的，回去再说，这破门卫室夜里漏风，冻死老头子了。”
两人锁好门卫室的门，裹紧衣服又匆忙往栖园走。
栖园的主卧里，顾洲虽然高烧还没退，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忽然，秦渊感觉到他的呼吸节奏微微变了，他立刻警觉起来通过血契探查。
顾洲又像是陷入了一个梦境中。但这个梦，和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个都不同。
没有弥漫的雾气，没有刺耳的杂音，甚至没有扭曲的食客。
梦境里的画面清晰，甚至称得上……平静而和谐。
这些画面流畅自然，小河边摸鱼的小男孩，集市里人来人往不断地吆喝声，一个年轻人蹲在摊位前，仔细挑选着什么东西……所有的画面都带着一种旧时光特有的质朴感。
但顾洲很清楚，这不是他的记忆。
他现在仿佛是个旁观者，又仿佛是侵入了其他人的梦境中。
看着一段属于别人且似乎被封存已久的过往，在眼前静静流淌。
秦渊看不见画面，但他能感受到这梦境似乎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记忆碎片。
源头，似乎是那第三颗冥渡珠。
是因为新收服的怨灵力量被初步压制，导致一些零碎的记忆逸散出来了么？
秦渊无法确定，但只要这梦境对顾洲不造成伤害，他就不打算强行干预。
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更加专注地监控着顾洲灵魂的稳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