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并无私事可谈。”
文砚知冰冷的话语,像最后一道闸门,彻底斩断了苏既望试图沟通的所有路径。那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姿态,那将他彻底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决绝,终于压垮了苏既望苦苦维持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五年!
整整五年的寻找无果、五年空白带来的焦虑与悔恨、重逢后一次次被拒之门外的挫败与屈辱,以及此刻,她谈及他们共同血脉时那令人心寒的漠然……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休眠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文砚知!”
他低吼出声,不再是之前那带着卑微和恳求的沙哑,而是裹挟着滔天怒意和巨大痛楚的咆哮。他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文砚知笼罩,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手臂抬起,带着风声,却不是挥向她,而是“砰”地一声重重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他与冰冷的墙面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眼底的血丝瞬间密布,如同蛛网,猩红得吓人。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让他魂牵梦绕又恨之入骨的脸,声音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偷走我的孩子!一躲就是五年!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最后三个字,几乎带上了破碎的嘶哑。愤怒的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决绝,将过去抹杀得如此彻底?
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带着男性炽热的体温和愤怒的震颤。文砚知的后背已然紧贴微凉的墙壁,退无可退。然而,预想中的惊慌或恐惧并未出现。
她甚至没有试图推开他。
只是微微仰起头,脖颈拉出优美而倔强的弧线,清澈的目光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猩红狂怒的双眼。在那张冷艳的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唇角反而极其缓慢地、清晰地扬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
那不是笑,是比冰刃更冷的嘲讽。
她看着他,如同一位顶尖的数学家,冷静地审视着一个因变量失控而濒临崩溃的复杂系统。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洞悉。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经过精密计算般,每个音节都清晰、冷静、掷地有声,如同北极冰原上碎裂的冰珠,一颗颗砸在苏既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苏总,请自重。”
先是一句礼貌却疏离的警告,划清界限。
紧接着,便是那句酝酿了五年、凝聚了她所有理智、决绝和最终审判的话语,带着数学定理般的简洁与无情,宣判了他的死刑:
“根据我的计算——”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他因剧烈情绪波动而紧绷的下颌线条,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所有关联函数的概率,就已归零。”
概率归零。
四个字。
像四道裹挟着绝对零度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开了苏既望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所有不甘的嘶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撑在墙上的手臂肌肉僵硬如铁,猩红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的狂怒风暴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能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的空洞。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尖锐地响起,淹没了外界一切声音。
概率……归零?
她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那些纠缠的过往、炽热的夜晚、甚至那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都冷冰冰地、彻底地抽象成了一个数学函数?然后用她最擅长的方式,计算出一个冰冷的结果——零?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归零。
这种彻底的无视,这种将其存在意义完全否定的理性判决,比任何激烈的仇恨、任何怨毒的诅咒,都更具毁灭性。它抽干了他所有愤怒的根基,也碾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关于“或许还有可能”的侥幸火苗。
他像一尊瞬间被剥夺了灵魂的雕像,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极具压迫性的姿势,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证明着他还是一个活物,一个被这句话彻底击溃的、濒临绝望的活物。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一个冰冷平稳,一个粗重破碎。
文砚知看着他眼中迅速崩塌的世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这场迟到了五年的、单方面的审判,最终落下帷幕。
(第三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