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线)
主题演讲的巨大成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荡漾在整个峰会会场。茶歇时间,人流涌向休息区,香槟塔旁围满了交谈的人群,气氛热烈。文砚知被几位业界泰斗和投资人簇拥着,就她刚才演讲中的观点进行着更深入的探讨。她游刃有余,应对自如,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苏既望站在不远处的廊柱阴影里,手中端着一杯未动的香槟,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他看着她冷静睿智的侧脸,听着她清晰有力的论述,胸腔里那股混杂着骄傲、悔恨和急切的情感,如同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必须和她谈谈。不能再等了。
眼见着围绕她的人群稍有松散,一位老者正与她握手道别,苏既望深吸一口气,将酒杯随手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迈开长腿,径直穿过人群,向着贵宾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他算准了她会途径那条相对安静的走廊。
文砚知对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需要短暂补妆和整理思绪。她刚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身后便传来了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是苏既望。
不同于上次在启蒙中心的突然袭击,也不同于多年前酒店走廊的愤怒质问。此刻的他,显然是刻意在此等候。西装依旧挺括,但领带被扯得有些松,眼底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强行压抑着巨大情绪风暴后的疲惫与焦灼。
走廊光线柔和,寂静无声,与外面会场的喧嚣形成两个世界。
文砚知停下脚步,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她的眼神清澈、冰冷,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纯粹的疏离,如同在看一个预约前来洽谈、却有些不守时的商业对象。
苏既望喉咙发紧,预先打好的腹稿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碎成了齑粉。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砚知……” 他几乎是本能地唤出了这个五年未曾出口的名字,带着一种久远的、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熟稔与痛楚,“我们……谈谈。好不好?”
他向前逼近半步,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冰封的荒原。挫败感让他心脏抽痛,他放弃了所有迂回的策略,选择了最直接、也最脆弱的切入点,声音里带着近乎哀求的卑微:
“至少……告诉我,安安他……他……”
“孩子”两个字像是有千钧重,卡在他的喉咙里,后面的话(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我的?)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巨大的愧疚和迟来的父爱交织成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让他瞬间哽咽,竟一时语塞,只是用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地、痛苦地凝视着她。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和直指核心的追问,文砚知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她只是微微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刚刚被他拉近的、令人不适的距离。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声的拒绝。
“苏总,”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用的是最官方、最客套的称谓,瞬间划清了楚河汉界,“如果是关于苏氏集团与‘数理星空’或文氏企业的公事,您可以和我的助理预约时间,我会安排专业人士与您详谈。”
她顿了顿,目光在他因激动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提出了非分要求的合作方,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判了他死刑:
“至于私事?”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无私事可谈。”
话音落下,走廊里一片死寂。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既望所有试图搭建的沟通桥梁,也彻底冻结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
(第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