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挡在眼前,右手握紧剑柄,萧云谏站在焦土之上。
热浪扑面,岩壁上的暗红纹路还在跳动,像有东西在底下爬行。他没动,也不敢看那石殿门口的红宝石。刚才那一眼,已经让他脑中嗡鸣不止。
风里传来腥味。
不是幻象,是真实的魔气波动。
他侧身一滚,地面炸开一道裂口,黑雾从缝隙喷出,三道人影跃出,手持弯刀直劈而来。
青霄剑出鞘。
剑光一闪,第一人手腕断裂,刀落地。第二人扑上来,胸前被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喷出。第三人从背后偷袭,却被萧云谏反手一肘撞中鼻梁,整个人倒飞出去,砸进焦岩。
四周死寂。
但他知道,还没完。
果然,岩缝中陆续钻出更多身影,一个个披着破袍,脸上缠着黑布,只露出发红的眼睛。他们不说话,也不喊杀,只是慢慢围上来,魔气在空中凝成一片黑潮。
萧云谏退了半步,背靠一块巨石。
这些人不是普通魔修,动作整齐,呼吸同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他记得玄霄说过,火云谷曾是九幽教炼制傀儡的禁地,进去的人,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变成兵器。
左侧三人同时出手。
他低身闪过,剑锋横扫,割断其中一人咽喉。那人倒下时,脖子里流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粘液。
右侧又有两人扑来。
他翻身跃起,踩着对方肩膀借力,剑尖点中另一人眉心。那人脑袋猛地后仰,身体僵住,接着“砰”地炸开,碎片四溅。
剩下几个没再进攻,而是缓缓后退,站成一圈,双手贴地。
地面开始震动。
黑气从他们掌心涌出,顺着裂缝蔓延,最后汇聚到中央一点。泥土翻起,一杆断枪从地下升起,枪尖滴着黑油,枪身上刻满扭曲符文。
这枪认主。
它指向萧云谏。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刚才那一战看似轻松,其实体内真气已消耗近三成。这些家伙根本不怕痛,也不怕死,打起来只会越耗越多。
得速战速决。
他往前踏一步,剑尖划地,寒山剑心运转,体内真气瞬间提至巅峰。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矮个子,速度快得离谱。萧云谏侧头避开刺击,反手一剑削去对方手臂。可那断臂落地后竟自己爬起来,五指抓地,猛地弹射而起,扑向他脸。
他闭眼,听风辨位。
剑回旋,将断臂劈成两半。
睁开眼时,其他人已经合围。
七个人,七股魔气,连成一张网。他被困在中间,每一寸呼吸都变得沉重。
不能再拖。
他深吸一口气,剑势下沉,脚尖点地,整个人如箭射出。目标——最弱的一环,右后方那个一直没动的高个子。
那人反应慢了半拍。
青霄剑刺入肩胛,未伤要害,但足够让他动作一滞。就是这一瞬,萧云谏抽剑、转身、横斩,三招连发,硬生生撕开缺口。
其余人追来。
他不停,借势前冲,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回身就是一记“断流三式·终斩”。
剑光如瀑,自上而下劈落。
空气被撕裂,黑气炸散。两名魔修当场被斩成两截,另外几个也被震退数步。
剩下的四个跪倒在地,双手仍贴着地面。
那杆断枪剧烈颤抖,枪尖转向他们。
下一秒,黑气倒灌,四人七窍流血,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四具焦尸。
断枪收回地底,裂缝闭合,一切归于寂静。
萧云谏站在原地,喘息平稳,衣角染血,但都不是他的。
他缓缓放下左手,仍没去看石殿方向。刚才那一战,他始终用余光判断方位,不敢直视任何光源。他知道玄霄说得对——这谷里有东西,能烧穿魂魄。
低头看剑。
青霄剑微微震颤,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闭眼调息,寒山剑心缓缓恢复。刚才那群人,明显是傀儡,但操控他们的手段比以往更高级。以前的傀儡只会蛮冲,现在的却懂得配合、诱敌、甚至牺牲同伴制造杀机。
说明有人在幕后指挥。
而且,那个人就在附近。
他睁眼,扫视四周岩壁。那些裂缝太整齐,不像自然形成。有的深处还能看到金属反光,像是机关埋伏点。
这不是普通的魔修据点。
这是陷阱。
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忽然想起昨夜子时,听潮录响起的那句话:“火中有眼,见则魂焚。”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真正看到那“眼”是什么。但他敢肯定,只要抬头看一眼石殿,答案就会揭晓——代价可能是命。
不能看。
至少现在不行。
他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巨石,确认周围无动静后,才缓缓盘膝坐下。
调息。
养力。
等子时。
听潮状态每夜只有一次,必须在安全状态下进入。现在外面还有伏兵,他不能冒险。
手指轻抚剑柄,触到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刚才最后一斩时留下的。青霄剑虽利,也不是无敌。
他从袖中摸出一颗糖渍梅子,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压住了喉咙里的血腥气。
小时候每次受伤,师父都会给他一颗。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心静。
现在师父不在了,只剩一把声音藏在剑里。
但他记得那句话:“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不会死在这里。
也不会被那双眼睛盯穿。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昏沉,谷内温度反而升高。岩壁上的红纹越来越亮,像血管充血。远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他不动。
呼吸越来越稳。
体内的寒山剑心如同冰湖,一丝丝吸收天地残气,修复损耗。
突然,左眼尾的剑痕一烫。
来了。
子时到。
脑海中响起熟悉的低语——
“刀出即死,收手者亡。”
一句话。
没有解释,没有提示来源。
但他懂。
这句不是警告,是选择。
接下来会遇到一把刀。
要么先下手,要么等死。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石殿前方的地面上。那里有一道新裂痕,很浅,但笔直,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来过。
或者,正在等他进去。
他站起身,拍掉衣上焦灰,握紧青霄剑。
刚才那波傀儡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他盯着那道裂痕,脚步缓缓向前。
离石殿还有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石殿门口的红宝石,再次亮起。
这一次,光芒更盛,像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他停下脚步。
左手抬起,再次挡住视线。
右手握剑,剑尖朝前。
一步一步,继续走。
十步之外,他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是刀锈。
地上那道裂痕尽头,插着半截断刀。
刀身漆黑,刃口锯齿状,刀柄缠着褪色红绳。
他认得这把刀。
二十年前,寒山剑派覆灭之夜,最后一个死去的长老,手里握的就是它。
而现在,这把本该埋在废墟里的刀,出现在这里。
像是在等他。
他蹲下身,伸手要去拔。
指尖刚碰到刀柄——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